刚入行宫,朱由检便沉声道:“王承恩,把舆图铺开!”
王承恩不敢耽搁,赶紧捧着一卷绘满疆域据点的舆图快步上前,“哗啦” 一声平铺在殿中地板上,用镇纸压实四角。朱由检负手而立,目光扫过舆图上串联如线的山海、宁远、塔山、杏山、松山等据点,语气沉了下来:“当年秦国公构此关宁防线,本是想以诸屯为据点串成一线,再联合毛文龙部、宣大兵马形成扇形防御网 —— 虽说是劳民伤财,可当年好歹有防守之力,能死死钳制清军南下。”
他指尖重重戳在锦州一带,语气陡然凌厉:“可他一罢官,袁崇焕那奸贼便乱整一通!二话不说把毛文龙砍了,好好的防御网直接断了一翼!如今这关宁防线,看着还是那串据点,实则早已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连半点防守之力都没了 —— 袁崇焕这狗贼,真是国家之耻辱!”
孙传庭俯身细看舆图,眉头拧成疙瘩,沉声道:“陛下所言极是!如今防线形同虚设,清军若绕开燕山南下,我军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这防线牵扯甚广,该如何拆分重整,还需审慎谋划。”
秦良玉站在一旁,目光掠过朱由检紧绷的侧脸,忽然开口:“陛下,想必是岳忠民有书信传来了吧?否则陛下不会这般胸有成竹。”
朱由检抬眼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手书递过去:“秦老将军果然慧眼!这便是岳忠民送来的计策,正好解了朕的燃眉之急。”
秦良玉接过手书展开,顺着上面的标记在舆图上逐点指画,越看越点头:“妙!此计正中要害!”
朱由检见状,指尖先重重戳在锦州,再划向宽城子,最后点在燕山一带,语气果决又带着几分狠劲:“当年秦国公的防线就是个填不满的钱窟窿!如今正好按岳忠民的计策拆了它 —— 锦州留三万天雄军镇守,三万关宁军调去燕山镇守,周遇吉早已在宽城子坐镇,这三点构成上三角体系,死死锁住辽河要道!有了宽城子这个跳板和缓冲带,清军想偷袭辽西走廊根本不可能!”
他抬手扫过舆图上松山、杏山、宁远等旧据点,眼神凌厉:“这些冗余据点的守军,全他妈给朕滚蛋回家!裁下来的兵力全用在刀刃上,省下来的粮饷刚好供给精锐!”
孙传庭俯身细看,越看越心惊:“陛下这是化繁为简!可大同段的宣大军还有五六万,该如何调度?若清军用两万兵力牵制宽城子,两万牵制燕山,主力攻宣大,粮道岂不是要断?”
“孙老放心!朕早算到了!” 朱由检指尖落在宣大、山海关、塔山三地,“宣大军留两万足够!山海关只留五千人,有塔山当机动防线,足够稳妥;塔山留两万兵马,一来防清军断后路,二来专门负责给上三角运粮,粮草从山海关运到锦州,再顺着辽河送宽城子,全程在防线保护内,清军根本摸不到!这三地便是下三角,与上三角互为犄角!”
他顿了顿,继续道:“剩下的宣大军,抽五千守居庸关,五千守蓟辽关,两个关隘卡死!清军敢走阴山山道绕路?阴山那两个要塞的两万兵马先拦住耗着,燕山机动兵连夜赶过来,再调宣大的兵从侧面包抄,三面合围直接把他们困死在山道里!”
秦良玉顺着朱由检的指尖在舆图上推演,眼中亮光大盛:“妙!上三角锁辽河、控机动,下三角守后路、保粮道,双三角互为呼应,再加上两大关隘和阴山要塞兜底,旧防线的冗余全拆了,粮饷省了,防守反倒成了铁桶阵!清军不管是攻上三角,还是碰下三角,或是想绕路,都是自投罗网!”
朱由检点头,语气愈发坚定,却难掩眼底的沉重:“正是!旧防线铺得太散,处处是漏洞;如今集中精锐搞双三角,清军怎么攻都讨不到好!可如今人心已不向明,光靠防线不够 —— 明日朕便启程入辽东,亲赴前线稳住军心!”
这话一出,孙传庭和秦良玉齐齐变色,“噗通” 一声双双跪地叩首!
孙传庭声音急切得带着颤音,额头死死抵着地面:“陛下万万不可!您乃九五之尊,辽东乃凶险战地,刀剑无眼!您身系大明社稷安危,若有半分闪失,天下即刻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臣愿代陛下奔赴辽东,哪怕肝脑涂地,也必稳住前线军心!”
秦良玉也沉声劝谏,语气铿锵有力:“陛下!您是大明的主心骨!您若离京亲赴辽东,后方人心必乱!臣请命留守京师,誓死守护皇室、嫔妃与皇子公主,绝不让他们受半分伤害 —— 唯有您安安稳稳坐镇大局,前线将士才有底气,后方百姓才有盼头!您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朱由检抬手想扶二人,语气却异常坚决:“二位爱将不必多言!朕意已决!孙老,你不必去山西,即刻前往西安协助太子理政,稳住后方根基;秦老将军,保护皇室安危的重任便托付给你,朕在辽东才能全无后顾之忧!”
孙传庭还想再劝,朱由检却摆了摆手,眼神锐利如刀:“多说无益!如今大明已到生死存亡之际,朕唯有亲赴辽东,与将士们同生共死,才能让天下人看到大明的决心,才能重新凝聚人心!”
二人见朱由检态度决绝,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含泪领命:“臣遵旨!誓死不负陛下所托!”
君臣三人又围着舆图核对了一遍兵力调度,确认无半分疏漏后,孙传庭与秦良玉才躬身告退。
二人刚走出殿门,朱由检便转头对王承恩吩咐道:“速速起身去河南!传令周王、代王,即刻将河南兵马调入潼关,防守河道;再令二人抓紧招兵买马、整饬军备,务必守住河南腹地!敢有延误,朕定斩不饶!”
王承恩躬身应道:“奴婢遵旨,这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