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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你,敢尝试吗?”

“守望者”的话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回荡在静谧得诡异的球形空间内。走进那片氤氲着能量雾气的“起源之地”,用意识去对抗江辰体内失控的远古本能?成功,则可能将他从兽性的深渊拉回;失败,则两人都将万劫不复,意识被狂暴吞噬。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注是两个人的灵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晚身上。杨队张了张嘴,想阻止,但看到林晚那决绝的眼神,以及在地上痛苦挣扎、人性光芒正在迅速熄灭的江辰,劝阻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陈医生紧握着拳,满脸担忧,却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起效的方法。

林晚没有看任何人,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江辰身上,看着他皮肤下翻滚的鳞片,听着他喉咙里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她想起了初次见面时他冰冷的审视,想起了图书馆里他意味深长的警告,想起了废弃工厂他舍身引开追兵的决绝,更想起了他昏迷前紧紧抓住她的手,那近乎绝望的依赖……

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充斥着奇异花香和能量波动的空气深深烙入肺腑。然后,她拖着那条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伤腿,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那片散发着柔和蓝光、却潜藏着无尽凶险的“起源之地”走去。

每靠近一步,她都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更加强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穿过她的皮肤,刺激着她的神经末梢。左腿的剧痛在这种奇异的感知下似乎都变得模糊了。

“林晚!”陈医生忍不住喊了一声。

林晚脚步未停,只是回头,给了众人一个苍白却异常平静的微笑。“等我带他回来。”

说完,她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片氤氲的雾气之中。

第二部分

踏入“起源之地”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界的景象——杨队他们担忧的面容、巨大的起源古树、甚至那白衣的“守望者”——都瞬间变得模糊、扭曲,如同隔着一层荡漾的水波。声音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寂静。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纷乱、破碎、充满原始暴戾气息的画面和感知,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林晚的脑海!

她“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丛林,冰冷的竖瞳在阴影中闪烁,喉咙里发出渴望鲜血的低吼……(狩猎本能)

她“感觉”到鳞片刺破皮肤的尖锐痛楚,以及随之而来的、撕裂一切的强大力量感……(力量苏醒)

她“嗅到”了令灵魂战栗的恐惧气息,来自于那些渺小、脆弱、不堪一击的“两足生物”……(对人类的不屑与敌意)

这是江辰(或者说“龙裔”)此刻的意识碎片!狂暴、混乱、充斥着毁灭的欲望!

林晚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这意识的狂潮撕碎、吞没。剧烈的精神冲击让她头痛欲裂,几乎要尖叫出声,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不能迷失!她是来带他回家的!

她开始在意识中拼命地呼唤,不是用声音,而是用她全部的精神力,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点燃一盏微弱的灯塔。

“江辰!”

“是我!林晚!”

“看着我!听我的声音!”

“回来!”

她的呼唤,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激起了更加强烈的反应!那些暴戾的意识碎片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更加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精神壁垒!她“看”到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巨爪向她当头拍下!她“感觉”到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缠绕住她的脖颈!

幻觉带来的痛苦如此真实,让她几乎窒息!

但她没有退缩!她将自己与江辰之间所有的记忆,那些共同的经历,那些细微的情感波动,甚至那些互相试探、彼此算计的瞬间,都化作最坚韧的丝线,一遍又一遍地,缠绕向那片狂暴的意识核心!

“你说过……要让我亲眼看到真相!”

“你答应过……姐姐……”

“我们……还没有赢!”

“江辰——!!!”

第三部分

就在林晚的精神力即将被狂暴意识彻底冲垮的瞬间——

那股毁灭一切的狂潮,似乎……凝滞了一瞬。

一只拍向她面门的、覆盖着鳞片的利爪幻象,在触及她额前时,猛地停顿,然后如同烟雾般消散。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缠绕住她脖颈时,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骤然松脱。

在那片混沌、暴戾的意识深处,一点微弱的、几乎被淹没的“星光”,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更多属于“江辰”的记忆碎片,开始艰难地冲破兽性的封锁,浮现在林晚的感知中——

她“看”到了学生会办公室里,他低头签署文件时,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的淡淡阴影……

她“感觉”到在图书馆初遇时,他看似平静的目光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好奇……

她“听”到了在废弃锅炉房,他背对着她,决然地说“你们的对手是我”时,声音里那份沉重的担当……

还有……在更早更早的、模糊的童年记忆里,一个被关在冰冷房间里的、孤独沉默的少年身影……

这些属于“江辰”的、带着人性温度的记忆,与那些狂暴的、冰冷的“龙裔”本能,开始了更加激烈、更加残酷的拉锯战!

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个意识在江辰体内搏斗的痛苦,那是一种灵魂被撕裂的极致煎熬。她将自己的意识更加紧密地贴附上去,不再仅仅是呼唤,而是试图去理解,去分担那份痛苦。

“我知道……你很痛苦……”

“没关系……我在这里……”

“我们一起……面对它……”

她的精神力,如同最温柔也最坚韧的水流,缓缓渗透、安抚着那片狂暴的意识之海。她没有试图压制那股强大的远古力量,而是引导它,让它感受到除了毁灭之外,还有守护,还有……羁绊。

渐渐地,那冰冷的竖瞳幻象中,开始偶尔闪过一丝属于人类的、困惑与挣扎的光芒。那狂暴的嘶吼,也渐渐掺杂进了压抑的、属于“江辰”的、痛苦的闷哼。

第四部分

现实世界中,杨队等人紧张地注视着“起源之地”内的景象。

他们看到林晚踏入雾气后,身体就僵立在原地,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她身旁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江辰,身体的变化更加剧烈,人形与兽化的特征以惊人的频率交替闪烁,时而发出低沉的咆哮,时而蜷缩起身体,发出压抑的呻吟。

那白衣的“守望者”依旧盘坐在古树下,静静地看着,脸上无悲无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江辰身体猛地一颤,兽化的特征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覆盖的鳞片隐没,膨胀的肌肉恢复原状,那双令人胆寒的竖瞳,也一点点收缩,最终变回了人类深邃的眼眸——虽然依旧充满了疲惫、痛苦和茫然,但确确实实,是属于“江辰”的眼神!

他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目光茫然地扫过周围奇异的景象,最后,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双目紧闭、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影上。

“……林……晚?”他嘶哑地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难以置信的确认。

也就在江辰恢复意识的同一瞬间,林晚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林晚!”江辰瞳孔一缩,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猛地扑过去,在她倒地之前,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温热的、真实的触感传来,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源于精神连接后的疲惫气息。江辰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林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清楚地记得意识沉沦前那无尽的黑暗与暴戾,也模糊地感知到,是一道怎样执着而温暖的光,不顾一切地闯入了那片黑暗,将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他抱紧了她,手臂因为后怕和感激而微微颤抖。

杨队和陈医生等人见状,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喜,刚要上前。

就在这时,那一直静坐的“守望者”,却缓缓鼓起了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站起身,脸上那圣洁平和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玩味和一丝……贪婪的审视目光。他的视线在相拥的江辰和林晚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江辰身上,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很好。”

“完美的融合,成功的掌控。”

“不愧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现在,是时候回归,‘种子’,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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