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奴婢拿这个给你。”
她递过来一袋沉甸甸的布包,另外五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玉芝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十贯钱,还有一枚荷包,满登登的银瓜子。
“这是……”
“夫人说这段时间世子过世,忙里忙外的,一时给没顾得上照顾您。您经常外出,兜里没有银两办不成事,府里没存太多银票,您先拿着用。用完奴婢随时可以去账房取。”
苏棠欢被一股热流梗在喉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身上就剩下两百两了,这些银钱于她而言就是雪中送炭。
而她想做的事情,的确需要大量的银钱。
银票并不是感动的她的点,感动她的是纪夫人对她的真心和体贴。
她鼻尖酸酸的,“走,我得去给母亲谢恩。”
转身要去荣庆堂。
玉兰忙拉住她:“夫人睡下了,夫人原话让您先去忙,自家人也不必谢来谢去的。”
苏棠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辰能回来,只好吩咐她注意下午炖药膳的一些事项。
想了想,又叮嘱天气转凉,若是夫人手脚冰凉,可以用热水灌手炉,千万不要用炭炉,会增加体内燥热。
玉兰笑着:“嗯嗯,奴婢记下了,您放心。”
府里西门是马车进出的门,门内停着一辆新马车。
秋葵道:“这是夫人帮您定制的,她说您有自己的专属马车进出会方便些。”
苏棠欢一怔:“我的马车?”
“是的,您上去看看是否合意,若有需要添置的尽管吩咐。”
马车车辕木料和罩子、垫子面料都是最好的。车内软垫非常厚,软硬适中,比之前她坐的纪夫人的马车还要华丽舒服。
软座下还有储物格,里面放了茶具、小炭炉等,用得上的一应俱全。
苏棠欢摸着舒服华丽的软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配纪夫人待她如此的好?
秋葵问:“大少奶奶,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
苏棠欢咽下喉中的哽咽:“没有了,我很满意,我们走吧。”
等她到了百草居,常旭与熊进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常旭已经将事情始末告诉他了。
见到苏棠欢,熊进直接噗通跪在地上,重重给她磕了个响头,哭得说不出来来。
堂堂汉子趴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在场人没人笑,都能感同身受。
他是遭了多大的委屈和罪啊,才能哭成这样。
“别对我行这么大礼,常旭赶紧将人扶起来。”
常旭扯住他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熊进使劲深呼吸,强压自己的泪意,哽咽道:“苏郎君,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请容小的做您的马前卒,誓死效忠苏娘子。”
他看到苏棠欢一袭男装,便改了称呼。
苏棠欢微笑:“这件事我一个人可办不来,是常旭找人查到证据,找到人证,是太傅大人让刑部立案,连夜抓人,是花少东家替你娘看的病,我不过动动嘴皮子,半分力气没使。”
熊进眼泪又没忍住,刷地下来。
分别向常旭和花陌鞠了个九十度:“花少东家,常大哥都是小的恩人,若有用得着小的地方,小的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常旭赶紧让开身子,不敢受他的礼:“我不过是奉命行事,都是我们苏郎君心善,太傅大人公正严明,小的可没有本事帮你。”
花陌也笑了:“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本该做的,无须大礼。”
花菀递了杯热茶给熊进:“大哥,先别哭了,苏郎君一定是有事找你。”
熊进接过茶杯,不好意思的低头想用衣袖擦掉眼泪鼻涕,又觉得形象不雅,唐突了苏棠欢,有些手足无措。
花菀乐了,递过去一块面巾:“诺,用这个。”
熊进赶紧接过擦干净脸,将热茶喝了,人才平静下来。
“苏郎君您有何吩咐尽管说。”
苏棠欢问:“方便带我去你家吗?”
熊进的脸涨得通红:“当然方便,但小的家里太、太破了。我娘的病怕将病气过给您。”
花陌笑道:“你娘亲的病不过人,正好我要去给她把脉了,不如一起吧?”
花菀将药箱子提过来交给哥哥。
“那就委屈苏郎君了。”
“一起坐我的马车吧。”
苏棠欢笑着往外走,熊进哪敢坐她的马车,忙道:“小的走得很快的,都能跑过马。”
苏棠欢也不勉强他,与花陌一起上了马车。
坐定后,花陌忽递给她一封信。
苏棠欢飞快接过,双手捏住,等着马车启动了,才打开抽出信封扫了一眼,便神色无恙的折起来塞回信封,折好塞进内衣窄袖中。
她笑道:“药已经采摘下来了,正在制药,再等一个月便可运过来。”
花陌颔首:“太好了,正好我接了个大订单,里面正需要干的裸花紫珠,预计一百来斤。”
苏棠欢大喜:“一百来斤?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真的,成品价格还不错,到时候你的药材按市价计算就好。”
苏棠欢欣喜,总算是有个好开头了。
她笑着看向窗外,眼底掩去一丝哀伤和愤怒。
黄麻哥哥的信中除了说药材的事情,还说了他暗查的进展。
他的力量薄弱,查得困难,但他跟随阿爹多年,与当地药农和药铺相关的生意伙伴都有来往。
他打听到药铺是被三叔占了,但不到三个月就经营不下去,于是被他卖掉了。
那可是她爹娘几十年的心血,就这样被他们白白糟蹋了。
苏棠欢交握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死,指甲深陷肉中。
肉的痛,压制心里的痛,不让眼泪涌上来。
她一定要将药铺夺回来!
一定要亲自问问三叔,为何要这样对她爹娘。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熊进住的地方在西市贫民区,路窄又烂,马车进不去。
苏棠欢他们就下车走进去。
那是一个大杂院,里面住了几十户人家,院子里晾晒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杂物堆得到处都是。
垃圾在四处堆积,发出阵阵恶臭。
熊进涨红了脸,一阵后悔,真不该让苏娘子进来。
苏棠欢倒没觉得什么,她家不过是平民,时常与药农等打交道,见过贫穷之人的。
西跨院的一个角落有个小小的房间,就是熊进与娘亲住的地方。
他娘亲正勾着背在浆洗衣物。
熊进赶紧过去扶住她:“娘,您怎么又洗啊,不是让您好好歇着吗?”
她抬起头,笑笑:“坐着和躺着有啥区别,洗个衣服累不着。”
话说完,才发现面前站着两位贵人,其中一位是给她瞧过病的花大夫。
吓得她赶紧行礼:“民妇见过花大夫,见过……”
熊进他娘亲看清苏棠欢的脸后,猛地一怔:“您……有些面熟。”
苏棠欢也认出她来。
原来在郑家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