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欺凌的拳头,裹挟着少年人最原始的恶意,破空砸来!
拳风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尖啸,在林七的瞳孔中急剧放大。
恐惧,是冰冷的锁链,瞬间缠遍他四肢百骸,让他连躲闪的本能都已丧失。
就在这一刹,那粒跨越了整个世界的紫雷光点,终于抵达。
它没有丝毫停滞,径直没入林七的眉心。
一股灼热到几乎要沸腾的暖流,自心脏深处轰然炸开,如决堤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冰冷的恐惧锁链!
那个在无数个孤独夜晚,反复出现在他梦中的背影,那个用粗糙大手摸着他头顶,一遍遍说着“我叫李大山”的男人,此刻清晰得仿佛就站在他身后!
“我叫……林七!”
一声嘶吼,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冲破喉咙的束缚!
声音落下的瞬间,他下意识抬起格挡的瘦弱手臂上,一层淡薄却坚韧如钢铁的黑色光泽,骤然浮现!
初级武装色霸气,觉醒!
“砰——!”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欺凌者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林七的手臂上。
预想中骨骼碎裂的声音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那高大少年杀猪般的惨叫!
他的指骨竟在反震之下寸寸断裂,整个人被一股沛然巨力掀飞出去,狼狈地摔在几米外的鱼腥碎石中。
巷口,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依旧保持着格挡姿势的瘦弱少年,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林七自己也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的手臂,那层黑色光泽已悄然隐去。
但耳畔,却有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如风一般掠过。
“你说你是谁,你就是谁。”
这不是幻觉。
这是迈克·J·布莱恩特,以自身化作的“命名意志”,对每一个敢于喊出名字的灵魂,所做出的第一次“意志馈赠”!
接下来的三日,东海的林七,绝非个例。
西海的孤儿院,南海的贫民窟,北海的奴隶矿场……无数在危急时刻,喊出自己或亲人全名的人,都在瞬间获得了匪夷所思的力量。
有人获得了短暂看穿敌人攻击的预判力,有人身上迸发出让野兽畏惧的压迫感。
世界政府紧急封锁了一切消息,将这些现象统一归类为“命名病毒引发的群体性癔症”,并派遣cp组织秘密潜入高发区,启动了“静默清剿计划”。
然而,他们的对手,早已不是一个实体。
深海之下,艾琳的意志察觉到了cp特工的行动。
他们使用特制药物抑制见闻色,用精神诱导的咒语强制灌输遗忘。
当晚,艾琳调动了那片由无数亡魂记忆构成的深海声网,在所有“静默清剿计划”的目标区域,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梦境潮汐”。
夜幕降临,每一个被注射了失忆药剂的居民,都陷入了同一个梦境。
梦里,他们逝去的亲人站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表情温柔而坚定,一字一句,一遍又一遍地,教他们念出自己的姓氏。
一名被捆在床上的少女,白日里刚刚被强制灌输了“我没有名字,我只是编号734”的咒语。
梦中,她看见自己那位被贵族马车撞死的父亲,正焦急地对着她大喊:“我叫李大山!你是李秋月!记住,你是李秋月!”
次日清晨,负责看守的cp特工惊恐地发现,少女挣脱了束缚。
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反抗,只是用自己的指甲,在冰冷的石墙上,一遍又一遍地刻下三个字:李秋月。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奉命前来处理、目光接触到那片血色刻痕的特工,脑中那些被压抑、被遗忘的记忆,竟如潮水般汹涌复苏!
一名cp指挥官在焚毁相关记录时,发现那跳动的火焰,竟在墙壁上投射出他早已遗忘的童年乳名。
“小石头……”
他喃喃自语,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哐当”落地,这个以冷酷着称的男人,竟当场崩溃,跪地痛哭,主动自首。
女儿岛,波雅·桑蒂终于完成了《命名纪》的首卷。
她没有停笔,而是将这份以血写就的羊皮纸,送往九蛇族遍布各海域的哨站,下达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命令:每一名九蛇战士,必须亲手抄录一遍,并在末尾,以自己的血,落下印记。
当第一百份血书副本在女儿岛完成时,异变陡生!
整座岛屿的鸣心藤,再次疯狂暴动!
无数粗壮的根系破土而出,它们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精准地缠绕住那一卷卷血色手稿,将它们缓缓托举至半空。
藤蔓在空中交织,最终,竟在九蛇王宫的上空,构建成了一座宏伟的、完全由藤蔓组成的悬浮书库!
海风吹过,书库自动翻页,那一个个用血写下的名字,如金色的雨点,飘散在空气中。
一名年轻的九蛇战士下意识接住一片飘落的藤叶,上面只有一个狂放的名字:“阿锤”。
她只看了一眼,便瞬间泪流满面,那是她从未谋面、在某次护卫任务中为保护平民而牺牲的父亲的名字!
她双膝跪地,向着天空的悬浮书库,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我叫乌娜·锤妻!”
她的声音仿佛一道号令,周边的三座岛屿之上,无数被“命名意志”唤醒的人们,纷纷响应。
他们自发地聚集起来,组建了第一个民间组织——“铭名会”,誓言用生命守护每一个敢于说出自己名字的人!
与此同时,圣地玛丽乔亚。
五老星震怒之下,一道“禁名敕令”传遍世界:凡持有、私藏、书写任何含“d.”字样,或与“命名共鸣”相关的物品者,一律以叛国罪论处!
G-5支部接到命令,开始对辖区内的平民住宅进行强制搜查。
然而,在一处被标记为“思想顽固”的贫民窟,巡逻队遭遇了无法理解的异变。
墙壁上那些潦草的、画满了名字的涂鸦,在士兵靠近时,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顺着他们的军靴,悄无声息地爬入了军营。
一夜之间,整支G-5巡逻队的装备都出现了问题。
有人的钢盔内侧,浮现出他母亲的姓名;有人的武装带上,烙印着他儿子的乳名;最夸张的是,一名士兵在擦拭枪管时,骇然发现枪管内部,竟然生长出了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微型藤蔓,藤蔓的顶端,还结着一颗米粒大小的果实,果皮上清晰地写着四个字:“娘亲素花”。
带队的军官怒不可遏,他将所有被“污染”的装备堆在一起,用燃油焚烧。
可那冲天而起的黑烟,竟在半空中扭曲、重组,逆向书写出一行巨大的烟雾文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嘲讽:
“你烧不掉血脉。”
次日,这支曾以“疯狗”之名震慑海贼的部队,全员递交了辞呈。
其中一人,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不再替神抹名。”
空岛之上,那群被唤醒的野生狮鹫,在围绕着古代石碑盘旋了整整七日之后,终于动了。
它们没有集体行动,而是化作七道璀璨的流光,朝着伟大航路的七个不同方向,破空而去。
它们不再攻击人类,而是栖息于人迹罕至的高山、孤岛与废墟之上,化作了沉默的观察者。
每当世间有某个角落的普通人,鼓起勇气喊出自己的全名时,距离最近的一只狮鹫,便会从云层中振翅掠过,投下一缕微不可见的紫雷余烬,作为无声的嘉奖。
阿拉巴斯坦的无垠沙漠中,一名追寻历史的老旅人油尽灯枯,在临终前,他对着漫天黄沙喃喃自语:“我叫……卡玛拉的父亲……我没有忘……”
话音刚落,天际一道金色羽翼划过,一缕紫烬飘落。
下一秒,老旅人身旁的沙丘顶端,一朵金色的鸣心藤之花,竟迎着烈日悍然绽放,每一片花瓣上,都清晰地浮现出他女儿纯真的笑脸。
路过的沙漠部族将此奉为圣迹,当即立下一块石碑,上书:“此处逝者有名。”
女儿岛,深夜。
波雅·桑蒂伏案疾书,续写着那部注定要颠覆历史的《命名纪》。
忽然,她笔尖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窗外屋檐上,那只每晚都会为她守夜的金色狮鹫,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心头猛地一震。
在厚重的云层深处,一道极其模糊、却又无比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身影的双翼如披风般垂落,面容无法看清,但那股君临天下的气魄,即便隔着万里高空,依旧让她心跳骤停。
“他……”
她猛地站起身,抓起那支以血为墨的短刀,指尖颤抖着,刚想在新的羊皮纸上写下“他回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猛地从窗外灌入,瞬间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黑暗中,桑蒂清晰地听见了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仿佛来自遥远的电离层边缘,又仿佛就在她的耳畔。
她缓缓坐下,放下了手中的刀。
最终,她没有再点亮灯,而是在那张全新的、空白的羊皮纸上,凭借着记忆与感觉,写下了另一行字:
“今夜,风比往常更像一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远方的海面上,一只刚刚掠过渔船的金色狮鹫,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猛地调转方向,如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着那片禁忌的红土大陆,疾驰而去。
而吹灭她油灯的那阵风,并未停歇。
它在夜色中盘旋、汇聚,不断地卷入更多的气流,逐渐变得粘稠而沉重,仿佛吸饱了整片大海的悲伤与期盼,沉甸甸地压向整个世界的皮肤。
天空,正在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