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指挥部,刘川将来自延安的电报放在铺满地图的长桌上,抬头看向围绕在周围的几位老搭档。
聂政委率先开口:“中央的态度很明确,肯定我们在东北和华北的战绩,但也提醒我们,中原和华中那边,兄弟部队的压力很大。”
参谋长刘亚的语气总是带着精准:“数据显示,敌人在江北,尤其是在徐州、郑州一带的兵力密度,在过去一个月增加了百分之十五。其五大主力除已被我歼灭的新一军、新六军,其余如第五军、第十八军等,均出现在华中战场。老蒋是把家底都押上,想在长江以北和我们决一死战。”
“决战?那也得看我们给不给他这个机会:”韩楚走到全国地图前,从北平、天津一带向南划过:“咱们东野携连胜之威,咱们的优势是机动,是火力,是五个炮纵几千门炮,是四个装甲纵队几百辆铁疙瘩,把这些家当投入江北,而且目前中野、华野部队打的也有声有色。”
刘川转向政治部主任谭正和副司令肖光:“部队的思想动态怎么样?连续作战,有没有疲敝情绪?对可能进行的长距离机动,下面有什么反应?”
谭正语气沉稳:“司令员,部队士气很高。尤其是解放了天津之后,战士们求战心切,信心十足。不过,也确实有部分干部战士认为,打下了天津,该好好休整一下了。对南下渡江,缺乏直观认识,觉得那是很远的事情。”
肖光补充道:“后勤方面压力不小,虽然我们接收了沈阳兵工厂、鞍山钢铁厂,弹药和物资储备比较充足,但支撑百万大军进行跨区域、远距离的渡江作战,特别是船舶、航运方面的准备,几乎是从零开始。”
“困难是有,但必须克服,”刘川终于开口:“我们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江北的仗要打,但主角可以让给华东、中原的兄弟部队。他们熟悉当地情况,群众基础好,足以应对当前局面,我们东野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他站起身:“我们的下一步战略,核心就两点:第一,尽快解决北平问题,最好是和平解决,避免这座古城毁于战火,也能尽快腾出手来。第二,立即着手,秘密进行渡江作战准备,”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只有刘川的声音:“北平方面,政委,谭主任,这方面的工作你们多费心。军事压力要保持,但政治争取要作为主要方向,可以多渠道接触傅的代表,阐明利害。告诉前线部队,围城要严密,但除非万不得已,不许对城内重要文化设施和居民区进行炮击。”
“明白,”聂政委点头:“傅现在已是瓮中之鳖,内部矛盾重重,和平解放的可能性很大。我们会加紧工作。”
“好。”刘川目光转向刘亚和韩楚:“渡江准备,是重中之重,也是难中之难。刘参谋长,你立即牵头,成立渡江战役前期筹备小组,你任组长,韩副司令、朱锐、肖光同志协助。首要任务,第一,搜集长江水文、气象资料,摸清敌人江防部署,重点是芜湖至安庆段,以及南京上下游。第二,秘密征调、建造船只,大小渔船、运输船都要,数量至少要保证能一次运送三个纵队过江。船员、水手的训练同步进行。”
刘亚立刻拿出本记录,一边重复要点:“筹备小组,搜集水文气象和敌情,征调建造船只,训练水手。司令员,是否需要派人化装成渔民,实地侦察?”
“很有必要,”韩楚抢着说:“这事交给我,我从各纵队侦察营挑些水性好、机灵的老兵,带上望远镜和绘图工具,摸到江边去。光看地图不行,得亲眼看看江面有多宽,水流有多急。”
“可以,但务必注意安全,保密是第一位的。”刘川同意,随即看向炮兵司令朱锐:“老朱,你的炮纵任务最重。渡江作战,炮火准备是关键中的关键。你要组织精干力量,研究如何用炮火压制对岸敌军火力点,如何掩护我渡江部队航渡和登陆。特别是我们缴获的那些美制105榴弹炮,射程远,威力大,要好好利用起来。可以考虑在江北选择有利阵地,预先构筑炮兵掩体。”
朱锐用力点头:“司令员放心,我回去就组织各炮纵主官和侦察参谋开会,研究长江沿线地形和敌工事特点,拿出具体的火力配系方案。保证到时候,我们的炮弹能专敲敌人的脑壳,”
“肖副司令,”刘川又看向肖光:“后勤和装备保障你来负责。渡江需要的不仅仅是船和炮,还有大量的救生器材、通讯设备、弹药补给。特别是通讯,部队过江后,如何保持两岸联络畅通,至关重要。兵工厂那边,要优先保障‘四四式’步枪和仿九二步炮的生产,渡江后,我们可能面临严重的弹药补给问题,要尽可能自带足够的基数。”
肖光沉稳应道:“我立即组织后勤部、装备部细化需求清单,协调兵工厂和运输力量。通讯问题,我会要求通讯部门研究使用电台以及信号弹、灯光等多种联络手段,确保渡江期间指挥不中断。”
“很好。”刘川最后目光扫过众人:“同志们,时间紧迫,中央在看着我们,北平解放和渡江准备,这两件事必须齐头并进。韩楚,你的突击集团暂时转为渡江先遣训练集团,挑选精锐部队,开始进行水上适应性训练,练习上下船、航渡中射击、抢滩登陆。记住,要秘密进行,训练场地选在天津附近,严防敌人侦察。”
韩楚摩拳擦掌:“司令员,就等您这句话了,我保证,两个月内,给您练出一支能在水里劈波斩浪蛟龙,”
刘川脸上也露出笑意:“同志们,长江天堑自古号称难以逾越,但我们要告诉敌人,在人民军队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执行命令吧,”
“是,”指挥部里众人齐声应答。
命令迅速传递到东野的作战体系中。围困北平的部队在加强军事压力的同时,展开了更积极的政治攻势。而在远离前线的白洋淀等水域,一支支精锐部队在夜幕掩护下,登上了刚刚征集来的各式木船,开始了艰苦的水上训练。操着各种口音的战士们,起初在摇晃的船板上站立不稳,呕吐不止,但在各级指挥员的鼓动和严格要求下,很快便逐渐适应。
与此同时,刘亚领导的筹备小组运转起来,一份份关于长江的情报,通过地下交通线和侦察兵,源源不断地汇集到指挥部。朱锐带着他的炮兵参谋们,日夜对着地图和有限的情报,推演着炮火准备的每一个细节。沈阳兵工厂里,工人们加班加点,新下线的“四四式”步枪和炮弹被仔细打包,准备随军南下。
一个月后,北平和平解放的消息传来,极大地鼓舞了全军。东野主力得以从华北战场彻底抽身,开始大规模、成建制地向南移动,集结于长江北岸指定区域。各种征集、改装的大小船只,巧妙地隐蔽在河汉芦苇荡中。一场规模空前、决定中国命运的渡江战役,已然箭在弦上。
在一次进度汇报会上,刘川听完准备情况后,对身边的几位老战友说道:“北平和平解放,傅将军做了明智的选择,为我们节省了宝贵的时间和力量。现在,江北敌军主力已被兄弟部队牢牢拖住,长江防线看似坚固,实则空虚。我们的船准备好了,炮校准了,战士们也练得差不多了。下面,就看我们什么时候捅出去,以及,捅向哪里最能致命了。”
韩楚盯着地图上几个预选的登陆场:“司令员,各部求战情绪很高,都等着您下命令呢,这江南的第一战,必须打得漂亮,打出我们东野的实力来,”
刘川缓缓说道:“命令各部队,做好最后准备,具体渡江时间和主攻方向,等中央最后命令。告诉战士们,休息好,检查好装备,我们随时准备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