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天工学院所在的“千机城”可谓万人空巷,盛况空前。作为朱雀星域机关术的圣地,天工学院举办的“百工论道大会”乃是百年一度的盛事,不仅吸引了星域内各大宗门、世家、皇朝机构的年轻才俊,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其他星域的交流学者。
大会会场设在天工学院中央的“万法广场”。广场辽阔无比,地面由能够吸收和转化能量的“导灵金”铺就,四周耸立着九根刻画着历代机关大师雕像的巨柱。此刻,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高朋满座。
清风与赤鸾一同抵达时,立刻吸引了无数道目光。赤鸾作为巡天司着名的巡天使,冷艳强大,本就引人注目。而更引人瞩目的,是她身旁那位身着巡天司一等客卿特有紫金镶边袍服、面容清俊、气息深邃平和的青年——清风!
如今“清风”之名,早已随着废械星域一战传开,被誉为“元婴斩化神”的传奇人物!虽然很多人对其真实战力存疑,但能被巡天司授予一等客卿,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看!那就是清风客卿!”
“好年轻!气息似乎只有元婴初期?真的能斩杀化神后期吗?”
“巡天司的一等客卿啊……多少年没出现新的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有好奇,有探究,有质疑,也有敬畏。
清风面色平静,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与赤鸾在巡天司的专属席位落座。他的目光扫过会场,看到了许多气息不凡的年轻修士,也看到了高台之上,那些来自天工学院、机巧宗、皇室乃至其他大势力的重量级人物。
司律长老也在其中,对他微微颔首。
大会由天工学院的一位副院长主持,简单致辞后,便进入了核心环节——“论道”与“演武”。
论道,乃是各方年轻才俊就机关术、阵法、能量应用等领域提出自己的见解或难题,相互辩论、切磋,共同进步。
演武,则是展示各自研发的新型机关造物或独门神通,一较高下。
起初,场面还比较和谐,多是些技术性的交流和展示。但随着进程深入,一些火药味便开始弥漫开来。尤其是当机巧宗的一位天才弟子,展示出一具融合了生物技术与机关术、拥有超强自愈能力的“血肉傀儡”后,更是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将生灵血肉与冰冷机关结合,有违天和,更是对生命的不敬!此乃邪道!”一名身着儒家服饰的年轻学者义正辞严地驳斥。
“哼,迂腐!大道三千,皆可证道!只要能提升实力,探索未知,便是正道!我这血肉傀儡,核心意识乃是以秘法点化的妖兽精魄,并非滥杀无辜,何来邪道之说?”那机巧宗弟子反唇相讥。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引得台下众人也纷纷站队,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高台之上,各方大佬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并未插手。年轻一辈的争论,只要不逾越底线,他们乐见其成。
清风静静地看着,并未发言。他对这种理念之争并无太大兴趣。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机巧宗弟子见争论不下,目光一转,竟落在了一直沉默的清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久闻巡天司清风客卿战力无双,曾力斩化神。想必对力量之道有着独到见解。不知阁下认为,我这血肉傀儡,是正是邪?可能入得阁下法眼?”
他将矛头直接引向了清风!
刹那间,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清风身上!很多人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想看看这位传奇客卿会如何应对。
赤鸾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却被清风用眼神制止。
清风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具散发着淡淡血腥与生机混合气息的血肉傀儡,又看向那名面带得色的机巧宗弟子,平静地开口:
“道无正邪,唯心所向。”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机关之术,本是工具,用以护道、探索、造福。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评判标准,不在其形,而在其用,在其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阁下这傀儡,技术精妙,融合之道确有独到之处。但,其核心意识乃是被强行点化、束缚的妖兽精魄,其中怨念与不甘并未完全消除。短期或可增强战力,长期而言,恐有反噬之危,更易影响操控者心性,渐趋暴戾。此非力量正道,乃是捷径,隐患无穷。”
他没有直接批判对方是邪道,而是从技术和心性影响的角度,点出了其潜在的危险。言辞平和,却一针见血!
那机巧宗弟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说得句句在理,尤其是那“反噬”二字,更是戳中了他内心深处一丝隐隐的不安。他这傀儡技术确实还不完善,偶尔会出现失控迹象。
台下众人闻言,亦是陷入沉思。清风这番话,不仅点评了那血肉傀儡,更上升到了对“力量”本质的思考,格局显然更高。
“哼,说得轻巧!力量便是力量,只要能掌控,何来隐患?清风客卿既然如此清高,不如下场指点一二,让我等见识一下,何为‘正道’之力?”一个略带阴柔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发言者是一名坐在皇室席位、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华服青年。此人乃是天朝一位权势颇大的亲王之子,三皇子——炎旭。他本身修为已达元婴后期,且素来骄横,对清风这“暴得大名”的客卿似乎很是不服。
炎旭的挑衅,让场面气氛再次紧张起来。这可是皇室子弟!他的挑战,分量截然不同!
赤鸾面色一冷,正要开口,清风却再次抬手阻止。
他看向炎旭,目光平静无波:“三皇子想如何指点?”
炎旭见清风应战,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站起身,傲然道:“简单!你我皆不用法宝,只凭自身修为与神通,在这广场之上,切磋三招!让天下俊杰看看,巡天司的一等客卿,究竟有何能耐!”
只凭修为神通,切磋三招?
这看似限制了手段,实则对修为更高、底蕴更深的炎旭极为有利!他乃是皇室嫡系,修炼的《炎煌经》乃是天朝顶级功法,神通强大,自认同阶无敌,更何况对方只是元婴初期?
众人哗然,都觉得清风不会答应这明显不公平的挑战。
然而,清风却只是淡淡一笑,站起身,拂了拂衣袍。
“可。”
他竟然答应了!
在无数道或惊讶、或期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清风缓步走下了席位,来到了广场中央那片专门用于演武的导灵金平台之上。
炎旭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也出现在平台对面,与清风遥遥相对。
化神期的司律长老亲自出手,在平台周围布下了一层坚固的结界,防止能量外泄。
“清风客卿,小心了!”炎旭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废话,元婴后期的磅礴灵力轰然爆发!炽热的炎煌真气如同火山喷发,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三足金乌的法相!煌煌天威,灼烧虚空!
他双手结印,那金乌法相发出一声尖锐啼鸣,双翼一展,无数道凝聚到极致的太阳真火,如同流星火雨般,朝着清风覆盖而下!温度之高,连结界外的众人都感到皮肤灼痛!
“是皇室的《金乌焚天诀》!一出手就是杀招!”有人惊呼。
面对这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攻击,清风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连护体灵光都未曾全力激发。
直到那漫天火雨即将临体,他才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呼啸而来的太阳真火,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包容天地万物的浩大意境,以他掌心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那气势汹汹、足以熔金化铁的太阳真火,在接触到这股意境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速度骤减,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在距离清风身前三尺之处,无声无息地熄灭、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炎旭那足以重创同阶的全力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甚至连一丝能量碰撞的涟漪都未曾激起!
这怎么可能?!
炎旭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猛缩,失声叫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清风收回手掌,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此非妖法,乃是道。”他平静地看着炎旭,“力量,并非越狂暴越好。炎旭皇子,你的火,太燥了。”
太燥了!
这三个字,如同三根钢针,狠狠扎进了炎旭的心底!他引以为傲的、象征着皇室威严的太阳真火,竟然被人评价为“太燥”?!
“你找死!”炎旭勃然大怒,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他狂吼一声,体内炎煌真气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那金乌法相变得更加凝实、暴烈,甚至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他要用最强的一击,将这个敢于藐视皇室威严的家伙彻底焚成灰烬!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出第二招的刹那——
清风动了。
他并未攻击,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落下,他周身那包容一切的意境骤然收敛,转化为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俯瞰众生的淡漠与威严!一股远比炎旭的金乌法相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本质的混沌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轰然降临!
在这股威压之下,炎旭那狂暴的炎煌真气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瞬间变得温顺、凝滞!他身后的金乌法相发出哀鸣,光芒急剧黯淡,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炎旭本人更是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蹬蹬蹬连退数步,体内气血翻腾,差点一口鲜血喷出!他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在刚才那股恐怖的威压冲击下,产生了裂痕!
他惊恐万分地看着清风,如同看着一尊不可战胜的神明!
别说第二招,他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清风收回脚步,周身威压散去,再次变得平和普通。他看着惊魂未定的炎旭,淡淡开口:
“三招已过。皇子,承让了。”
没有动手,仅仅一步,一声,便彻底碾压了元婴后期的三皇子炎旭!
整个万法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再无人怀疑清风那“元婴斩化神”的传奇!这位巡天司的一等客卿,其真实实力,深不可测!
清风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炎旭,对着高台方向微微拱手,便转身,在无数道敬畏、复杂、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赤鸾看着他,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经此一事,清风之名,将真正响彻朱雀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