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阙歪着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你，和记载里的人类，不太一样。”
她慢慢地说，声音空灵：
“记载里的人类，贪婪，狡猾，脆弱，你......”
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有点像海豚。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没有坏心思，还会找好吃的。”
纪黎明：“......”
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海豚？
傻乎乎？
不过，“没有坏心思”这点让他很开心。
“记载也不一定全对嘛。”
纪黎明挠挠头：
“人类有好有坏，就像...就像海里的鱼，也有温顺的和凶猛的，对吧？”
沧阙点了点头，似乎认可这个说法。
她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意犹未尽地看着空了的包装盒。
纪黎明被她的眼神逗笑了：
“下次给你带个更大的！”
沧阙抬眼看他，忽然说：“作为回报，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花园’。”
“花园？”
纪黎明愣住了：
“海底的花园？”
“嗯。”沧阙朝他伸出手，“来。”
看着那只白皙修长，指间似乎有淡淡蹼膜的手，纪黎明心跳如鼓。
他几乎没有犹豫，脱掉鞋子和外套，只穿着短裤，小心翼翼地踩进微凉的海水里，握住了她的手。
沧阙的手很凉，但柔软有力。
她轻轻一拉，纪黎明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沧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纪黎明依言照做。
下一秒。
他感觉到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他，整个人没入了海水之中。
预料中的窒息感并没有传来。
他手腕上的珊瑚手环散发出淡淡的银辉，形成一个透明的气泡状薄膜，温柔地包裹住他的头部，提供了充足的空气。
而沧阙握着他的手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他即使在水中也感觉行动自如，仿佛体重都消失了。
他惊讶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世界，瞬间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阳光透过海面，变成一束束柔和的光柱，在清澈的海水中摇曳。
色彩斑斓的鱼群像流动的宝石缎带，从他身边穿梭而过，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鲛人带来的陌生生物。
巨大的、形态各异的珊瑚丛构成了海底的森林，红的、黄的、紫的、蓝的......
绚丽得超乎想象。
发着幽幽蓝光或绿光的水母像是一个个透明的灯笼，在缓缓飘动。
海星趴在洁白的沙地上，海胆像一颗颗长刺的黑珍珠。
沧阙拉着他，灵活地在这片梦幻国度中穿行。
她的鱼尾摆动时，宽大的尾鳍舒展开来，如同最华贵的蓝纱，边缘闪烁着月华般的银光，美得惊心动魄。
她时不时会指给他看一些特别的景致。
一丛会随着水流唱歌的奇异珊瑚、一只正在笨拙藏进沙子里的大贝壳、一群排着整齐队伍游行的小虾......
这确实是一座花园，一座生机勃勃、瑰丽神奇的海底花园。
纪黎明看得目不暇接，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紧紧握着沧阙的手。
沧阙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那双湛蓝的竖瞳在海底显得更加深邃。
她似乎很满意纪黎明那副看呆了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们在一条缝隙里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小鱼群中穿过。
纪黎明忍不住伸出手，那些小鱼也不怕人，亲昵地蹭过他的指尖，凉丝丝，滑溜溜的。
就在这时。
一条体型稍大，通体银蓝，长得有点像鳐鱼，却有着华丽长尾鳍的生物优雅地游了过来。
亲昵地绕着沧阙转了两圈。
沧阙松开纪黎明的手，摸了摸那条“鳐鱼”的脑袋，然后对纪黎明比划了一下，示意他坐上去。
纪黎明惊讶地照做，小心翼翼地跨坐在那条“鳐鱼”的背上。
它的皮肤光滑冰凉，却异常平稳。
沧阙在前方引路，“鳐鱼”载着纪黎明，开始加速。
海水迎面扑来，却被手环形成的气泡温柔地分开。
这种在海底驰骋的感觉，比任何游乐场的项目都要刺激和美妙。
纪黎明忍不住张开手臂，感受着这份奇妙的自由。
他们最终在一片特别巨大的紫色珊瑚丛前停下。
这片珊瑚的形状像一棵巨树。
枝杈间镶嵌着无数自发光的微小生物，如同挂满了繁星圣诞树的灯饰。
将周围照得一片梦幻迷离。
沧阙游到珊瑚树下。
拍了拍“鳐鱼”，它便温顺地载着纪黎明落到了柔软的沙地上。
纪黎明从“坐骑”上下来，依旧处于巨大的震撼中，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这里，我喜欢。”
沧阙悬浮在珊瑚树下，发丝和鲛绡随着水流轻轻飘动，周身笼罩着星辉，美得不真实：
“我的花园，怎么样？”
纪黎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自内心地感叹：
“太美了...沧阙，这简直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像做梦一样！”
他词汇贫乏，只能反复强调，“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他真诚地夸赞，沧阙脸上露出了一个更明显的笑容。
虽然很浅。
却足以让周围的星光都黯然失色。
“给你。”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圆润的黑珍珠，有鸽蛋那么大，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递给他：
“纪念。”
纪黎明接过这份珍贵的礼物，觉得手心沉甸甸的。
心里更是被一种饱满的情绪填满。
他看着沧阙在星辉下的容颜，脱口而出：
“沧阙，你比你的花园还要好看。”
沧阙愣了一下，那双冰蓝色的竖瞳直直地看向他。
纪黎明说完才觉出不好意思，脸颊发烫。
幸好在水里看不出来。
她看了他几秒，忽然又靠近了些，几乎和他鼻尖对鼻尖。
纪黎明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尾天然的虹彩贝母光泽。
和她瞳孔里自己小小的倒影。
“纪黎明，”
她叫他的名字，空灵的声音在水波的传导下，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果然，很像海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