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重装骑兵,带着无坚不摧气势。
高延寿咬着牙,催动胯下战马,瞬间就撞在一起。几十个亲卫,挡在最前方,被狂暴力量撞上半空。
唐军重骑冲杀已久,受这下阻拦,冲撞力大减,双方纠缠在一起。
高延寿双眼赤红,一杆大枪刺出去,被杜河格枪架开。他手上不停,又是一枪扫去,竟将杜河压住。
高延寿一愣,不是说杜河武力惊人么?
他顾不得思考,趁乱连扫三次,压得杜河身形不稳。猛然,一柄短剑挡住枪,旁边窜出一名女将。
“你这女子,好大力气。”
高延寿微微一笑,马上长枪对短兵,他还是占优势。双方侍卫都在纠缠,谁也顾不上他们。
“聒噪!”
女将怒斥一声,长剑削他头颅。
这下势如闪电,高延寿大骇,连忙躲闪,不料那剑速度更快,寒芒一闪,他头颅飞上半空。
一杆大枪适时伸出,将人头挑在枪尖。
“高延寿已死……”
“高延寿已死……”
声音浩浩荡荡传遍战场,所有人都抬起头。
在战场最前方,一杆大枪高高举起,挑着熟悉的人头。原本苦苦支撑的高句丽人,瞬间斗志瓦解。
先是后方的人退,督战队杀了十几个。
一伙逃兵凶性大起,乱刀砍死督战队。余下督战队面无土色,知道镇压不住了,发一声喊,掉头往城里跑。
“攻上去!”
唐军将领把握机会,立刻加大进攻。高压之下,瓦解更加迅速。
片刻之后,战场变成你追我逃。高句丽人满心恐惧,即使唐军在身后举刀,也顾不得反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咣当……”
兵器被扔在地上,高句丽人纷纷跪下,接受战败的命运。离得远的骑兵,连忙往扶余城狂奔。
“营州军!”
杜河挑着人头,在阵前来回奔走。看着己方统帅,唐军面露骄傲。
四千破三万,他们会是大唐的传奇。
“营州军……”
“营州军……”
府兵们举起武器,发出惊天的欢呼。
喧闹了好一阵,杜河下令打扫战场。高句丽人被夺去武器,一排一排捆绑,受伤的友军,抬到后方医治。
“没事吧。”
赵红缨跟在他旁边,担忧他身体。
“放心。”
杜河低声安抚她,随后纵马往前。李知李会等营州将领,个个面露笑容,此战传回营州,他们又是大功。
李会满头是汗,咧嘴笑道:“都督这计用的,快赶上代国公了。”
“别瞎说。”
杜河连忙打断他,这可不兴吹。
跟李靖比起来,他就是新兵蛋子。只是他酷爱冒险,府兵也给力罢了。
众人笑谈一阵,杜河命人去劝降。战局已经明朗,城中就剩几千人,扶余远只要识相,就不会再固守下去。
不料等了片刻,探子带来消息,扶余远要求会面。
“带他来见我。”
“诺。”
他回到睡帐,换去一身血衣,又将脸上血迹洗去。一通忙活下来,部曲来报,扶余远已在帅帐等候。
杜河挑帘进去,一个瘦老人正坐着。
“褥萨来了。”
扶余远连忙起身,拱手道:“都督天威,老朽怎么当得起。眼下高延寿已败,老朽愿将扶余东团两城奉上。”
杜河笑了一声,心知他必有下文。
“只是有些条件,还望都督答应。”
“褥萨似乎搞错了,你没资格谈条件啊。”
杜河大大咧咧坐下,扶余远脸色一僵,他又露出笑容。
“不过本帅喜欢交朋友,不妨说来听听。”
扶余远轻咳一声,“扶余城都是老朽族人,望都督仁慈,少杀些人。”
杜河笑道:“可以,攻下扶余后,他们都是大唐子民。本帅不喜杀人,那些百姓也在草原,好吃好喝供着。”
“都督仁慈。”
扶余远起身道谢,杜河摆摆手。
“但靺鞨人逃不掉。”
粟末靺鞨扰乱营州,害死营州数千人,且他们涉及唐斩之死,身为半个徒弟,他必然要报仇。
“任由都督处置。”
扶余远爽快答应,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不是他族人。
“你继续。”
“按大唐惯例,扶余府也会设州。扶余氏在本地,也有一些人脉。因此,老朽想让扶余氏担任刺史。”
杜河端起茶杯,老家伙想打这主意。
附属部落自治,原本说得过去。可现在大唐出兵,就没这种好事了。且高句丽是农耕,很容易融入唐制。
再给他们自治,岂不是白费工夫。
“这看陛下意思,本帅不能答应。”
扶余远忙道:“都督是天子近臣,您的意见很重要。只要您答应,老朽可以保证,扶余府二十万人,无人抵抗大唐。”
“抵抗……”
杜河念着这两个词,冷笑道:“本帅可以保证,一人抵抗一人死,万人抵抗万人死,包括你们——扶余氏。”
扶余远胡须轻颤,心中惊惧无比。
唐廷对藩国向来仁慈,这都督杀心这么重?罢了罢了,扶余国都灭两百年了,也不是黄花闺女,降了就降了吧。
“不敢不敢……”
杜河看他一眼,淡淡道:“本帅给你的,你才能拿。本帅不给你,你最好别伸手。褥萨要明白这个道理。”
“是。”
扶余远恭敬如小辈,内心憋屈至极,但他没办法,唐军武力太强了。
“扶余葛是你族人?”
“老朽堂侄。”
“啊,他是我的好朋友。”
杜河重新露出笑容,扶余远赔着笑,满心都是郁闷,这少年都督一会冷一会热,自己毫无主动权。
“褥萨何必执着刺史,以扶余氏的势力。就算日后设州,你们富贵也断不了。若和大唐作对,抄家灭族就在眼前。”
“谢都督提点,老朽这就开城门。”
扶余远起身致谢,扶余氏的人口在这,将来唐官治理,照样得仰仗他们。
眼前这小子不是善茬,还是别惹为好。
……
城门洞开,唐军一队队进城。
扶余城是回字结构,军民共有七万。外城是百姓居所,内城官吏士兵驻扎。门洞旁边藏着几千颗巨石,另有几百锅金汁。
内城防守更严,只有两丈宽的街道。
唐军想打进去,除非用人命填。
孙卫昭一脸后怕,骂道:“他娘的狗蛮子,一个破城弄这么险。幸好都督聪明,不然得死几千人啊。”
他指着秃子骂和尚,带路的扶余远脸色尴尬。
“安静点。”
杜河笑着训一句,这是座山城,容纳人口有限,百姓们挖洞居住。这会都从洞中探头,眼中惊惧忐忑。
城主府不大,只有三进院落。
扶余远迎他进宅子,脸上堆满笑容,“仆人都安排好了,老朽就住隔壁,都督若有需要,随时吩咐。”
杜河笑吟吟看着他,道:“一来就占褥萨宅子,真是过意不去啊。”
“应当的应当的。”
扶余远兴致缺缺,这小子笑面虎一般,动辄提刀砍人,他不想多打交道。
“城内不会有事吧?”
“都督放心,绝不会发生。”
扶余远心肝一颤,连忙伸手保证。同时心中诽谤不已,你两千府兵控制全城,谁还有能力作乱。
“甚好,那你去吧。”
等扶余远一走,杜河收起笑脸,“李知,孙卫昭,逮捕所有靺鞨人,胆敢抵抗者,一律就地斩杀。”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