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指还停在门框边缘，驾驶舱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他没来得及反应，一股水波般的压力从脚底窜起，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离了地面。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主屏幕上的影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条发着光的路径，在虚空中缓缓展开。
左边那条通向一座悬浮在深海中的装置，结构精密，表面流转着稳定的蓝光。它安静地运转着，周围海水平静，时间仿佛在那里凝固。右边则是一片远古海洋，巨浪翻腾，一头庞大的身影在水下咆哮——那是完整的海皇牙，鳞片如刀刃般锋利，双眼燃烧着原始的怒火。
他站在原地，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却清晰得可怕。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选一条路。”
“稳定时空，或释放海皇牙。”声音继续说，“你只能走一条。”
秦川盯着那两条路，喉咙发紧。他知道这不是幻觉。刚才在档案库里看到的一切还在脑子里回放——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说出“不要让它看到镜子”时的表情。他是实验体97号，而这一切，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伏笔。
“我父母也站在这里？”他问。
“他们选择了封印。”声音落下，画面一闪。
实验室里，灯光惨白。一名女子坐在控制台前，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她的眼角有泪痕，呼吸很重。旁边的男人把手放在她肩上，没有说话。最终，她的手指按了下去。胚胎舱的光芒熄灭，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秦川认出了那张脸。那是他的母亲。
愤怒猛地冲上来。他吼道：“如果他们的选择带来了今天的一切，那我就不照做！”
他抬起脚，不是走向左边，也不是右边，而是直接踩进了两条光路之间的空隙。
空气炸裂。
两股力量同时拉扯着他，左半边身体像被冻住，右半边却滚烫如烧。他的视野分裂成两半，一边是冰冷的秩序，一边是狂暴的自由。头痛欲裂，耳朵里灌满了杂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不可能……”那个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没有第三条路。”
“有。”秦川咬牙，硬生生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崩塌。
整个空间开始碎裂，像是玻璃被重锤击中。两条光路剧烈震荡，随后轰然断裂。那座时空装置崩解成碎片，海皇牙的身影也在潮水中消散。一切归于黑暗。
然后，一片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他掌心。
是一片鳞片，边缘刻着四个字：因果轮回。
他低头看着它，还没来得及细看，身体猛地一沉，像是从高空坠落。后背撞上地板，痛感真实得让他倒吸一口气。
他回来了。
驾驶舱的灯恢复了正常亮度。猫老大趴在控制台前，耳朵抖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动。主屏幕黑着，刚才那段视频已经不见了。空气中有一丝湿润的味道，像是刚下过一场雨，又迅速蒸发。
秦川撑着地板坐起来，手心里紧紧攥着那片鳞片。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来，滴在膝盖上。他的心跳很快，但头脑比刚才清醒。
原来不是只有两个选项。
原来可以拒绝选择。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幽灵潜艇静止在海底，前方是更深的峡谷，远处隐约能看到岩层裂开的缝隙，像是大地张开的嘴。那里就是时空褶皱的核心区域，也是所有线索指向的终点。
他不知道那片鳞片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有人不想让他只走一条路。乐天河童首领把他拖进幻境，不是为了逼他做决定，而是让他看清——命运不是单行道。
他扶着控制台站起来，腿还有些发软。刚迈出一步，通讯器突然响了一声。
是小满的声音，断断续续：“秦川……你还好吗？系统检测到一次高强度能量波动，持续了七秒……来源是你所在的位置。”
“我没事。”他说，声音有点哑，“只是……经历了一些事。”
“你看到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鳞片，没回答。
小满停顿了一下，换了语气：“外面有动静。声呐显示，三艘潜水器正在靠近，速度很快，没有识别信号。它们的目标是我们。”
秦川走到主控台前，打开外部监控。画面里，漆黑的海水中出现了三个移动的光点，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距离不到两公里，而且还在加速。
他摸了摸图鉴，确认数据已同步。基因档案的内容已经被加密存储，短时间内不会被远程清除。但他也知道，对方既然能实时注入警告信号，就一定有办法追踪他们的位置。
“他们来找东西。”他说。
“你也可能是目标。”小满的声音低了些，“编号96已经苏醒，而你刚刚经历了某种精神冲击。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还能动。”他按下能源重启键，护盾系统开始充能，“让他们靠近。”
“你打算正面迎战？”
“不。”他盯着屏幕上的三点轨迹，“等他们进入射程，启动干扰脉冲。我们不需要打赢，只需要脱身。”
小满沉默了几秒：“记住，别相信任何突然出现的帮助。三十年前的事，很多人以为结束了，其实只是藏了起来。”
通讯切断。
秦川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操作界面上滑动。防御模块就绪，推进器预热，逃生路线已规划。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对方踏入陷阱。
猫老大这时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还有未散的光，像是记得刚才发生的事。
“你也感觉到了，对吧？”秦川低声说，“有人在背后推着这一切。”
猫老大没叫，也没动，只是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腿。
外面的光点越来越近。
第一艘潜水器进入了三百米范围。
秦川的手指悬在发射键上方。
就在这时，驾驶舱顶部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了外壳上。
他抬头看去，天花板的金属板微微凹陷，一道细小的裂纹正从中心向外蔓延。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分布在潜艇的不同位置。
不是从正面来的。
是从上方。
他猛地意识到不对。
那些潜水器是诱饵。
真正的攻击，来自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