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靠在岩缝内侧，左手压住右臂的布条，指尖触到一片湿热。火光映在石壁上晃动，像有东西在爬。他没抬头看，只把图鉴从腰间取下，贴在胸口挡住冷风。
小火龙蜷在他脚边，尾巴收得极短，火焰缩成豆大的一点，几乎看不见。它耳朵微微抖着，不是听见了什么，而是肌肉还在绷紧。
外面那道焦痕仍在冒烟，空气里浮着一股烧木头后的闷味。秦川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警告，是划定边界。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他正要开口，脚步声从侧面传来。不快，也不轻，踩在碎石上发出连续的脆响。他立刻抬手按住小火龙的背，对方立刻噤声。
人影出现在岩口。
来的是个老人，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白发被风吹得贴在额角。他肩头落着灰，裤脚沾着焦土，走近时先看了眼地上的爪印，又抬头望向林子深处。
“你们碰上它了。”他说，声音不高，却稳稳地传进岩缝，“那只喷火龙。”
秦川没动，也没应声。他知道这人是谁——李叔，半年前在溪谷边教过他怎么安抚受惊的伊布。那时他还只是个刚进林子的新手，连图鉴都不会校准。
李叔蹲下来，用木杖尖轻轻拨开一层浮灰，露出底下更深的爪痕。“这不是普通的领地行为。”他指了指痕迹边缘泛黑的部分，“你看这里，烧灼是从内向外扩散的，说明它出爪时带着情绪，不是防御，是攻击。”
小火龙喉咙里滚出一声低鸣。
李叔转头看向它，眼神缓了些：“你认得它？”
秦川终于开口：“它烧断了我们回去的路。”
“不止。”李叔回答，“它是故意留下记号的。每一道焦痕都比前一道深，这是在升级威胁等级。下次出现，不会只是划火线。”
“那怎么办？”秦川问。
李叔从背包里取出三块方形晶体，颜色各异，表面刻着细密纹路。“能量方块，特制的。放一块在西边山谷口，能吸引它至少两小时。你们趁机绕回洞穴，往东走，别再靠近这片断崖。”
他说得很平静，像是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秦川低头看着手中的图鉴，屏幕还残留着上次强行同步后的余温。他慢慢把它翻过来，右手食指贴上背面接口，蓝光一闪即逝。
“我不想走。”他说。
李叔抬眼。
“它不是在守地盘。”秦川声音低了些，“是在赶人。昨晚伊布求收留，我以为它只是迷路。现在看，它也是被逼出来的。这片林子，早就没人敢进来。”
李叔沉默了几秒，才说：“你想做什么？正面打？你知道喷火龙一拳能砸塌半面山壁吗？”
“我知道。”秦川站起身，左臂的布条滑下一截，血顺着指节滴到地上，“但我也知道，逃一次可以，逃两次可以，可要是每次都逃，总有一天会没地方去。”
他看向小火龙：“它妈妈走了，它被人追，现在连个睡觉的地方都被烧了。如果连我们都跑了，它就真的只剩自己了。”
小火龙缓缓抬起头，尾焰轻轻跳了一下。
李叔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我教你驯伊布那天说的话吗？”
秦川点头：“你说，宝可梦不怕伤，怕的是没人愿意等它冷静下来。”
“现在轮到你等它了？”李叔问。
“不是等。”秦川摇头，“是让它知道，有人站在它该站的位置。”
李叔收起笑容，重新打量他。这一次，目光不再像看一个需要指点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做出选择的训练家。
他把三块能量方块放进秦川手里，压得实实的。“拿去。不用来引它走，但可以用在别的地方。”顿了顿，“比如分散它的注意力，或者制造掩护。”
“你不劝我了？”秦川问。
“劝不动的人，我才放心给资源。”李叔撑着木杖站起来，“你要是真打算打，记住一件事——喷火龙不怕痛，但它怕失控。它现在每一爪都带火，说明它已经压不住体内的能量了。你要做的不是打败它，是让它停下来。”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秦川叫住他，“你怎么会来这儿？”
李叔停下，背对着他们：“我每个月都会来一趟北林，看看有没有新的焦痕。上个月只有两处，这个月已经七处了。它越来越近，迟早会冲出林子。与其等它伤人，不如早点有人管。”
他回头看了眼秦川：“现在这个人是你。”
话落，他拄着杖一步步走远，身影很快消失在断崖拐角。
秦川握紧手中的能量方块，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他低头看向小火龙：“你觉得呢？我们回去，好好准备。”
小火龙站起身，尾巴的火焰终于恢复成正常的高度，微微摇曳着。它往前走了一步，头轻轻蹭了下秦川的手腕。
两人开始往回走。
路径依旧危险，但他们不再贴着岩壁潜行。秦川走在前面，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没再包扎，只把布条缠得更紧些，防止影响动作。
途中经过一处斜坡，秦川停下，从背包里取出图鉴，打开记录功能。他把刚才李叔分析爪印的过程默念一遍，逐条录入。
“攻击性增强，非防御行为；能量外泄严重，控制力下降；重复标记同一区域，存在执念倾向……”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屏幕上划出几条线，“它不是想杀人，是想让人怕它。越怕，它就越要证明自己可怕。”
小火龙蹲在一旁，静静听着。
录完后，秦川关掉设备，抬头看了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斜照下来，落在前方一片熟悉的藤蔓上。
“快到了。”他说。
穿过最后一段窄道，隐秘洞穴出现在眼前。藤蔓完好，入口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秦川伸手拨开遮挡，确认内部安全后，才走进去。
洞内温度适宜，角落堆着几颗干瘪的树果，是他之前留下的。他把能量方块放在石台上，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物资：半瓶水，两片止血药，一根备用数据线，还有最后一次充能剩下的百分之四十电量。
“接下来怎么做？”他自问。
小火龙走到他身边，尾巴轻轻搭在他腿上。
秦川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我们得练。不是练怎么打赢它，是练怎么靠近它而不被烧死。”他顿了顿，“你怕火吗？”
小火龙摇头。
“那就好。”他站起身，把图鉴固定在石台边缘，“第一件事，模拟它的行动路线。它喜欢高处，习惯从背后突袭，出招前会有短暂的能量蓄积——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他拿起一块能量方块，在地上画出一个三角形。“你从这边绕，我从正面引它注意。如果它抬爪，你就立刻切断它的后路，逼它转身。只要它转一次身，就有机会接近。”
小火龙盯着图形看了一会儿，突然用尾巴尖点了一下三角顶端。
“你是说，它可能会预判？”秦川皱眉，“对，它不是傻的。所以我们不能只试一次。要反复练，直到它看不出套路为止。”
他弯腰捡起另一块方块，递给小火龙：“拿着。待会训练时，当目标物用。”
小火龙用前爪接住，火焰尾轻轻摆动。
秦川深吸一口气，走向洞口：“第一次演练，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