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夜的共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晓和程煜各自的世界里都漾开了难以平息的涟漪。
对林晓而言,程煜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警惕和对抗的“猎人”。他那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以及车内那复杂难辨的专注目光,让她清晰地意识到,他对她的“兴趣”已经超越了简单的身份求证,掺入了一种更私人、更难以捉摸的成分。这并未让她感到轻松,反而压力倍增。因为这意味着,游戏规则变了,她面临的可能是更细腻、更致命的心理围剿。
她将这份不安与警惕,更深地埋藏起来。白天的她,愈发像个合格甚至有些刻板的行政机器,将所有的灵光一闪和本能反应都死死摁在心底。只有在深夜的音乐工作室或格斗拳台上,她才敢释放那个真实的、充满力量与锋芒的自我。
而对程煜来说,那道心墙上的裂隙,正在以一种他无法完全控制的速度蔓延。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留意行政部那个角落,会因为她一个细微的、与Siren或“幽灵”重叠的小动作而失神,甚至会在她被其他部门同事(非赵经理)无意中轻视时,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不悦。
这种情绪的失控让他感到陌生且警惕。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掌控力,似乎正在被那个谜一样的女人悄然瓦解。
他必须加快节奏,结束这场已经偏离初衷的游戏。他需要确凿的证据,需要一个决定性的时刻,来打破这令人烦躁的暧昧与猜测,重新将一切置于他的掌控之下。
机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公司为了提升企业文化氛围,决定筹办一场内部的小型才艺展示活动,鼓励员工自愿报名。这本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行政部负责协调报名和初选。
程煜在审批活动预算时,笔尖微微一顿。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叫来行政部总监,看似随意地吩咐:“才艺展示的范围可以更宽泛一些,不必局限于唱歌跳舞。比如,乐器演奏、甚至一些……更具表现力的形式,都可以鼓励。最终入选的节目,公司会提供资源支持排练,并在活动当天邀请部分重要客户观摩,算是内部团建与客户关系的结合。”
他刻意模糊了“更具表现力的形式”,并将活动的规格悄然提升。他要创造一个“合理”的舞台,一个林晓可能无法拒绝,或者拒绝就会显得极其可疑的舞台。
消息传到行政部,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才艺的员工摩拳擦掌,没有的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林晓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脏猛地一沉。她几乎立刻嗅到了其中陷阱的味道。程煜为什么要突然提升这种内部活动的规格? “更具表现力的形式”?这简直像是在为她量身定做的诱饵!
她打定主意,绝不参与。她可以借口自己没有任何才艺,这符合她一贯的形象。
然而,程煜的布局,远不止于此。
几天后,行政部总监在一次部门会议上,面带难色地宣布:“才艺展示的报名情况不太理想,尤其是乐器类和高水准的表演节目空缺。上面很重视这次活动,程总特意过问,希望各部门积极动员,挖掘人才。” 他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晓,“林晓,你平时做事细致沉稳,要不要尝试一下?哪怕是个简单的节目也行,算是为部门做贡献。”
温和的语调,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以“为部门做贡献”的名义,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如果她再坚决拒绝,不仅会得罪直属上司,更会显得极其不合群,与之前“任劳任怨”的形象严重不符。
林晓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答应,无异于自投罗网,在程煜和众多同事客户面前展示与Siren可能相关的才能?拒绝,则立刻会引起更大的怀疑和关注。
她陷入两难。
与此同时,程煜的调查也有了新的、意想不到的进展。
特助汇报,在排查林晓过去几年的网络活动痕迹时(通过一些非公开渠道),发现她曾在一个极其小众、匿名性极高的专业音乐论坛上,以某个虚拟Id的身份,发表过几篇关于电子音乐编曲和混音技巧的、见解相当独到的帖子。时间点,在她入职瑞科之前不久。虽然无法直接证明这个Id就是林晓,但Ip地址的波动范围与她当时的生活轨迹高度重合。
更重要的是,其中一篇帖子在讨论某个复杂混音技巧时,使用的一个非常独特的比喻,竟然与Siren在一次非正式访谈中描述自己创作理念时用过的比喻,惊人地相似!
这是迄今为止,最接近确凿证据的发现!一条连接林晓与Siren的、几乎无形的,却又真实存在的丝线。
程煜看着特助整理出来的对比报告,指尖微微发凉,心中却涌起一股近乎灼热的浪潮。
找到了。
他终于抓住了那只一直在迷雾中飞舞的蝴蝶的翅膀。
现在,他只需要的,就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轻轻合拢手掌。
而那场即将到来的才艺展示,就是最好的舞台。
他就像一个引弓待发的猎人,箭已搭在弦上,瞄准了那只因他的逼迫而不得不现身于聚光灯下的猎物。
弦,越绷越紧。
只待那松手的一瞬。
林晓感受到了那无形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她知道,程煜的网正在收紧。才艺展示的邀请,只是一个开始。
她站在公寓的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觉自己就像那根绷紧的弦上的箭,不知何时会被射出,也不知最终会射向何方,带来的是毁灭,还是……另一种未知。
弦上之箭,无声惊雷。
风暴,已迫在眉睫。
第二十六集 结束
下一集预告: 林晓将如何应对才艺展示的困局?程煜手握关键线索,会选择何时揭晓答案?这场精心策划的“内部活动”,是否会成为身份曝光的最终审判?弦上之箭,即将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