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克GL8缓缓驶入云山御景小区时，天光已经大亮。夏末的晨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车前窗洒在张大山略显疲惫的脸上。他停好车，绕到后座，小心地将依旧昏迷的老马扶了出来。
老马的体重比他想象中要轻，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清晨的小区里已有零星居民在散步，看到这一幕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张大山微微侧身，用背部挡住那些视线，快步走进单元门。
电梯缓缓上升，金属厢壁映出他凝重的神情。老马的呼吸微弱而紊乱，一股阴寒的气息在他体内流转——这是幽泉留下的煞气，虽然不算深厚，但如附骨之疽，若不及时驱除，恐会损及根本。
开门进屋，张大山将老马安置在客房的床上。阳光透过米色窗帘，在老马灰败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才从怀中取出那枚阴沉木黑葫芦。
葫芦入手，他的指尖便是一颤。
往日光润如玉的葫身，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触手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反而带着一种枯槁的粗糙感。原本幽深如潭的光泽也黯淡了许多，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灰。
\"潘爷，这......\"
\"无妨。\"潘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却依然镇定，\"葫爷本质非凡，这些皮外伤它自会慢慢修复。只是昨夜强行吞噬那刽子手的煞气，伤了根本，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日了。\"
张大山闻言，小心地将葫芦悬在老马胸口上方。无须催动，葫芦便自发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几缕黑气从老马口鼻间缓缓溢出，如同挣扎的活物，却还是被一丝丝抽离，没入葫中。
随着煞气被吸出，老马脸上的灰败之色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他咂了咂嘴，翻了个身，陷入更深沉的睡眠。
\"好了。\"潘舜道，\"让他睡足十二个时辰，自会醒来。\"
张大山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带上门退出客房。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背后传来的阵阵刺痛。那道被刽子手刀芒扫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周围的肌肤都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他走进浴室，脱下早已被血和汗浸透的上衣。镜子里，一道暗红色的伤痕斜贯后背，皮肉外翻，边缘泛着诡异的黑色纹路。他运转功德之力，淡金色的光芒在伤处流转，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洗涤着残留的煞气。疼痛稍减，但伤口愈合的速度却比往常慢了许多。
\"地府App最近越发不中用了。\"张大山一边疗伤，一边尝试连接地府系统。界面闪烁不定，搜索功能时好时坏，最后只弹出一条冰冷的通知：【系统维护中，部分功能受限。】
潘舜冷哼：\"马面失踪，牛头推诿，如今连这联络法器都时灵时不灵。看来地府内部，确实出了大乱子。\"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张大山看着屏幕上陌生的本地号码，略一沉吟，按下接听键。
\"请问......是张大山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中带着迟疑的女声。
张大山立刻听出了这是苏月棠的声音。\"是我。苏姑娘？\"
\"张先生，是我。\"苏月棠的声音明显放松了些，\"我和师叔还在本市。之前...之前感觉到城北方向有些异常动静，很快就平息了。想起先生在此地，便冒昧打电话问问，您...近来可好？\"
张大山目光微动。清微山的人果然敏锐，竟然能察觉到昨夜领域的波动。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有劳苏姑娘挂心，一切安好。只是处理了些琐事。\"
\"那就好。\"苏月棠顿了顿，声音轻柔了几分，\"那...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是...有空闲时，可以联系我们。\"
挂断电话，张大山能感觉到苏月棠那份若有若无的关切。但他此刻无暇多想，背后的伤势还需要处理，老马虽然无碍，但也需要人照料。
他给钱倩倩发了条信息，只说事情已经办完，老马接回来休养，自己需要在家休息半日。钱倩倩很快回复，叮嘱他好好休息，公司有她看着，末尾还加了个拥抱的表情。
...
千里之外，一列高铁正飞速驶向这座城市。
车厢内，隐娘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出神。她今早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师徒间那微弱的因果联系彻底断绝了。
这意味着幽泉已经遭遇不测。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最后感知到的画面：一个模糊的男子背影，还有那股让她本能厌恶的功德之力。
\"不管你是谁...\"隐娘纤细的手指缓缓收紧，眼中闪过一丝血色，\"杀我徒儿，就要付出代价。\"
...
公寓里，张大山服下一颗疗伤丹药，背后的疼痛已经大大缓解。他推开客房门看了看，老马睡得正香，鼾声均匀有力。
地府App依旧时灵时不乱，功德点停留在1235，贡献点15。他试着联系牛头-丙伍壹，只得到对方程式化的回复：【系统维护期间，非紧急事务，请勿打扰。】
张大山摇摇头，不再理会这些。他走进静室，开始每日不辍的修炼。功德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既滋养着受伤的经络，也温养着灵台深处潘舜的神魂。
当他运转功法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枚黑葫芦也在微微发烫，仿佛在借助他修炼时散逸的功德之力，缓慢地修复着自身的损伤。那些细密的裂纹似乎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慢慢弥合，黯淡的光泽也隐约恢复了几分。
窗外阳光正好，楼下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和孩子们的嬉笑声。救回了老马，解决了幽泉这个麻烦，虽然背后多了道伤疤，黑葫芦也受了损伤，地府App也不太靠谱，但眼下，总算能暂时喘口气了。
至于正在赶来的隐娘，盘踞城北的刽子手，还有清微山那若即若离的关注，都是明天才需要面对的麻烦。
此刻，他只需要专注疗伤，等着老马醒来。毕竟，安心房产马上就要正式开业了，那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