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在车里看到这一幕，吓得几乎背过气去。
黎梦染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回匕首，淡淡吩咐：“清理一下，走吧。”
破旧的马车再次吱呀吱呀地启动，绕过满地的尸体和那两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向京城的方向。
华丽马车内，那病弱的美男子-南宁国的王爷顾泽远，捂着残留着那奇异触感和药香的唇瓣，望着那辆逐渐远去的破旧马车。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危险至极的弧度。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破旧的马车吱呀作响，最终停在了丞相府气派的朱漆大门前。鎏金的匾额高悬，“丞相府”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老嬷嬷哆哆嗦嗦地先下了车，腿软得几乎站不稳，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扶车里的那位煞神。
黎梦染却没理会她伸来的手，自顾自地下了车。她站定，抬眼扫了扫那高门大院，眼神平淡无波，仿佛看的不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府邸，而是末世里一处废弃的避难所。
门口值守的小厮早就注意到这辆寒酸的马车，见下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容颜却意外惊艳的女子，又见旁边跟着那个被发配去乡下多年的老嬷嬷，心里立刻猜出了七八分。
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小厮撇撇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倨傲，他挡在正门前，挥着手像驱赶苍蝇一样：
“哪儿来的乡下人？懂不懂规矩？相府正门也是你能走的？滚去后……”那个“门”字还没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甚至没看清黎梦染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到“砰”一声巨响！
那小厮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沉重的朱漆大门上。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门轴断裂的呻吟声！
那扇象征着丞相府脸面的厚重正门，竟被这小厮的身体硬生生撞得脱离了门轴，轰然向内倒塌下去，扬起一片尘埃。
另一名小厮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黎梦染慢条斯理地收回腿，轻轻拍了拍鞋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踢走了一块碍路的石子。
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晦气。”
然后，她看也没看那倒塌的大门和生死不知的小厮，迈开步子，大摇大摆地从那片狼藉上踏了过去，径直走入丞相府。
老嬷嬷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跟上。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府内。管家带着一群家丁慌慌张张地跑来，看到倒塌的大门和惨状，全都目瞪口呆。
消息火速传到了书房。
正在处理公务的丞相黎渊听到下人连滚带爬、语无伦次的汇报，手中的狼毫笔“啪”地掉在宣纸上，染黑了一大片。
“你说什么？！大门被……被那个孽畜踢倒了？！”黎渊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反了！真是反了！这孽畜是疯了不成！”
他怒气冲冲地大步往前厅赶，恨不得立刻将那丢人现眼的女儿家法处置！
刚走到前厅廊下，就看见一个身影正悠然自得地站在庭院中，打量着四周景致。
一身最简单的粗布红裙，却因穿着之人身姿窈窕，硬生生穿出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瑰丽。墨发如瀑，随意披散，侧脸线条精致完美，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光晕。
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缓缓转过身。
正脸更是明艳不可方物，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冷冽清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痴傻之态。
黎渊满腔的怒火猝不及防地被这眼神冻住，愣在了原地。
黎梦染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清越，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爹刚才说什么呢？哪有这么说自己亲生女儿的？”
黎渊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你是……梦染？”
“怎么？”黎梦染缓步上前，红衣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步步生莲，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自己嫡亲的女儿，不认得了？也是，府上孩子多得恐怕爹自己都数不过来吧，不记得我这个丢去乡下自生自灭的，也正常。”
她走到黎渊面前站定，微微歪头，眼神纯然无辜，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那现在又兴师动众地接我回来干嘛？给相府丢人还没丢够吗？”
黎渊被她这番话堵得气血上涌，习惯性地想摆出父亲的威严厉声呵斥，可目光触及她那双冰冷剔透、再无半分浑浊痴傻的眼睛，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让他脱口而出：
“你……你不傻了？！”
黎梦染闻言，脸上的笑容绽开，如同冰雪初融，却莫名让黎渊感到一丝寒意。
“是啊，”她语气轻快，“乡下好山好水，倒是挺养人的。病不知不觉就好了。怎么，爹爹不高兴吗？”
高兴？黎渊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女儿，再看看她身后那扇倒塌的大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怒该惊，还是该……权衡利弊。
一个恢复了神智、却似乎变得无法无天的嫡女……在这个太子选妃的节骨眼上……
黎渊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那滔天的怒火竟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是脸色依旧黑得吓人。
“既然好了，就安分些！”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别再给相府惹是生非！”
“哦？”黎梦染挑眉，笑意更深，“那得看……别人会不会来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