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的气氛并未因恶徒的逃离而轻松,反而多了一丝沉重。
张老忧心忡忡地收拾着被砸坏的桌椅,不时望向门外,唉声叹气。小渔则小心翼翼地替凌谕擦拭嘴角的血迹,眼中满是感激与不安。
“小哥,你……你还是快些离开吧。”张老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刘三疤是此地一霸,与坊市里那些‘仙师’也有些交情。他此番吃了大亏,定会去搬救兵,到时候……”
凌谕闭目调息,闻言只是淡淡道:“我若走了,你们当如何?”
张老语塞,脸上皱纹更深了几分,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我们……我们大不了把这破店关了,带着小渔去投奔远房亲戚,总能有条活路……”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在这末世般的年景,凡人命如草芥,离了熟悉的方寸之地,前途更是渺茫。
凌谕不再言语,只是全力运转那残缺图录,引导着体内沉淀的金丹本源与微弱的万道之力,加速修复着破损的经脉与肉身。
【元墟种玉】紧贴掌心,温润气流源源不断,与道种之力相辅相成。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
日落月升,直至第二日午后。
凌谕体内的轰鸣声渐渐平息,他缓缓睁开双眼,一抹混沌之色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伤势虽未痊愈,但沉重的内伤已好了七七八八,破碎的经脉在金丹本源和万道之力的滋养下,反而比之前更加宽阔坚韧。他的气息依旧内敛如凡人,但肉身强度,已然恢复,甚至更胜往昔!
就在这时——
“就是这里!马仙师,就是那个小子!”
酒馆外传来刘三疤嚣张而怨毒的叫嚷声,打破了小巷的宁静。
凌谕抬眼望去,只见刘三疤带着一群手持棍棒的恶徒,簇拥着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神色倨傲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那中年男子气息驳杂,勉强维持在练气三层的境界,腰间挂着一个劣质的储物袋,看向凌谕和张老一家的眼神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轻蔑。
“就是你这凡夫俗子,打伤了刘三?”马仙师下巴微抬,用鼻孔看着凌谕,语气森然,“不知天高地厚!见到本仙师,还不跪下磕头认罪!”
练气期修士的威压散发开来,虽然微弱,却也让张老和小渔脸色煞白,呼吸困难,瑟瑟发抖。
刘三疤在一旁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了凌谕跪地求饶的场景。
凌谕缓缓从床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看向那马仙师,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练气三层?”他轻轻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也配称仙师?”
马仙师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狂妄!找死!”
他自觉被一凡人羞辱,当即手掐法诀,体内微薄灵力涌动,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淡青色的风刃,呼啸着射向凌谕!
这风刃虽威力有限,但对付凡人,足以断金碎石!
“小哥小心!”张老惊呼。
小渔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面对这修士一击,凌谕甚至没有闪避。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向前轻轻一握。
噗!
那来势汹汹的风刃,在接触到凌谕手掌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什么?!”马仙师瞳孔骤缩,脸上的倨傲瞬间化为惊骇!
他全力发出的一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捏碎了?!这怎么可能?!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凌谕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步踏出,便已跨越数丈距离,出现在马仙师面前。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术光华,只有最简单、最纯粹的一掌拍出。
掌风不快,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仿佛整片空间都被这一掌所凝固!
马仙师亡魂大冒,想要祭出防御法器,想要施展遁术,却发现自己周身气机已被彻底锁定,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白皙修长、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轻飘飘地印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密集的骨骼碎裂声爆响!
马仙师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恐怖的掌印!他眼珠猛地凸出,布满血丝,口中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
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太古蛮牛正面撞中,双脚离地,倒飞出去!
轰!!
他的身体狠狠砸在酒馆的土墙上,将那面墙直接撞塌了半边!砖石滚落,烟尘弥漫。
马仙师瘫在废墟之中,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胸口完全塌陷,已然气绝身亡!他双眼圆瞪,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仿佛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在一个“凡人”手中。
死状,惨不忍睹!
整个酒馆,瞬间死寂!
刘三疤和那群恶徒脸上的嚣张得意瞬间僵住,化为无边的恐惧与骇然!他们浑身颤抖,如同筛糠,看着废墟中马仙师那凄惨的尸体,又看看那个缓缓收回手掌、神色依旧平淡的少年。
这……这是什么怪物?!连仙师都被他一掌拍死了?!
“鬼……鬼啊!”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死寂。
刘三疤等人如梦初醒,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跑!
“我让你们走了吗?”
凌谕冰冷的声音,如同索命的魔咒,在他们身后淡淡响起。
他身影再次一动,如同虎入羊群!
砰!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与骨骼碎裂声接连响起,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凌谕的身影在人群中几个闪烁,每一次出手,必有一人筋断骨折,倒地哀嚎!
他并未动用万道之力,仅凭恢复后的强横肉身力量,便已不是这些凡人恶徒所能抵挡。
转眼间,除了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刘三疤,其余恶徒已全部躺倒在地,非死即残,呻吟不止。
凌谕缓步走到面无人色的刘三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饶……饶命……大仙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小的再也不敢了……”刘三疤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恐惧到了极致。
凌谕眼神冷漠,没有丝毫动容。
欺压良善时嚣张跋扈,面临死亡时摇尾乞怜。这等货色,他见得多了。
“我给过你机会。”凌谕缓缓抬起脚。
“不——!”刘三疤发出绝望的嘶吼。
咔嚓!
一声脆响,嘶吼戛然而止。
凌谕的脚,轻轻落在了刘三疤的脖颈之上。
世界,清净了。
他收回脚,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酒馆和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早已吓呆、相互搀扶着瑟瑟发抖的张老和小渔身上。
他的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雷霆般狠辣的手段并非出自他手。
“收拾一下,以后,无人敢再来此寻衅。”
说完,他不再多看那满地狼藉一眼,转身走回床边,再次盘膝坐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唯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和那塌陷的墙壁、凄惨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对于这条凡俗小巷而言不啻于天崩地裂的恐怖事件。
张老和小渔看着凌谕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与恐惧。
他们知道,这位被他们捡回来的少年,绝非凡人。
而这条小巷的天,从今日起,恐怕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