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葬星,位于八极天域与更加蛮荒古老的星域交界处,是一片连星光都似乎不愿过多眷顾的死寂区域。
当林荒根据巡天令的指引,穿越了数片混乱的星云带和危险的陨石流后,那颗传说中的禁忌之星,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尽头。
那并非一颗传统意义上的星辰,而是一块庞大到难以想象、形状极不规则的暗红色大陆碎片,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大陆之上,沟壑纵横,山峦破碎,看不到任何植被或水源,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荒凉与死寂。暗红色的岩石表面,布满了各种巨大的撞击坑和深不见底的裂缝,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更让人不安的是,整块大陆碎片都笼罩在一层稀薄的、不断扭曲变幻的灰色雾气之中,那雾气隔绝神识,吞噬光线,散发出一种混乱、腐朽、仿佛能侵蚀生灵心智的诡异气息。
仅仅是靠近,林荒就感到体内的混沌冰寂道源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沉睡的幼龙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又像是遇到了某种潜在的威胁。
巡天令的指引明确无误,就是这里!
林荒没有贸然闯入。他悬浮在葬星外围的虚空中,双眸之中冰璇隐现,仔细地观察着那片灰色雾气以及下方暗红色的大地。
他的神识尝试探入灰雾,却如同石沉大海,不仅感知范围被压缩到极限,连神识本身都传来一种被缓慢腐蚀、同化的不适感。这灰雾,绝非寻常!
“看来,这荒古葬星,比传闻的还要诡异几分。” 林荒心中凛然。他运转混沌冰寂道源,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暗蓝色光膜,将自身气息与外界彻底隔绝,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灰色雾气的边缘靠近。
当他触及灰雾的刹那,一股混乱、暴戾、充斥着无数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试图涌入他的识海!仿佛有无数陨落于此的古老存在,他们的不甘、怨恨、疯狂,都融入了这雾气之中,形成了某种永恒的精神污染领域!
若是寻常化神修士,恐怕瞬间就会心神失守,被这股庞大的负面意念冲垮,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但林荒道心何等坚定?更有混沌冰寂道源护体!那暗蓝色的光膜微微闪烁,一股“恒定”与“秩序”的意蕴散发开来,将那些试图侵袭的混乱意念尽数排斥、冻结在外,无法影响他分毫。
“这灰雾,倒是个锤炼心神的好地方,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林荒暗道,身形不停,如同一条游鱼,穿透了厚厚的灰雾层,正式进入了荒古葬星的范围。
双脚落在暗红色、坚硬冰冷的土地上,一股更加浓郁的死寂与苍凉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一种金属锈蚀般的味道,灵气稀薄到了极点,且极其狂暴,根本无法被正常吸收。
举目望去,大地之上散落着无数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残破兵刃,以及一些庞大到令人咋舌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骼。一些地方,还残留着恐怖的能量爆发后的痕迹,形成了永不熄灭的幽暗火焰或者扭曲的空间力场。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古战场,埋葬了不知多少强横的存在。
林荒根据巡天令传来的、与混沌冰寂道源隐隐共鸣的微弱感应,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葬星深处那片最为高大的、如同利剑般直插灰色天穹的暗红色山脉区域走去。
他不敢飞行,此地空间极其不稳,空中弥漫的灰色雾气也更加浓郁,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一路行来,寂静的可怕。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啸而过的、带着腐蚀性的怪风,再没有任何声音。但这种死寂,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前行了约莫百里,前方出现了一片由无数巨大金属残骸堆积而成的“山脉”。这些残骸形态各异,有的像是战舰的碎片,有的像是某种巨型傀儡的肢体,全都锈迹斑斑,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就在林荒准备绕过这片金属残骸区时,他脚步猛地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残骸深处。
在那里,一具相对“完整”的、约有十丈高、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造型如同蜘蛛与甲虫结合体的傀儡,其空洞的眼眶中,突然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嗡——!”
一股暴戾、嗜杀的意念锁定了林荒!那具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战争傀儡,竟然被激活了!
它八只巨大的金属节肢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却展现出了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如同一道暗金色的闪电,朝着林荒扑杀而来!巨大的前鳌带着撕裂虚空的力量,狠狠剪向林荒的脖颈!
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化神后期的程度!
林荒眼神一冷,不闪不避,在那前鳌即将临身的刹那,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暗蓝色的混沌冰寂道源骤然凝聚,对着那巨大的金属前鳌,轻轻点出。
“寂。”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
那足以轻易剪断山岳的暗金前鳌,在触及林荒指尖那缕暗蓝道源的瞬间,其表面流转的能量光华瞬间凝固、黯淡,其内部精密的符文结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秩序”力量强行冻结、崩坏!
前鳌的动作戛然而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以林荒指尖触碰点为中心,一种暗蓝色的冰裂纹路迅速蔓延至整个傀儡的庞大身躯!
“咔嚓……轰!”
短短一个呼吸间,那具强大的化神后期战争傀儡,便如同被风化了万年的沙雕,轰然垮塌,化作一地失去所有灵性的金属碎块,连其核心的能量源都彻底湮灭。
混沌冰寂道源,初试锋芒!其蕴含的“恒定”与“秩序”真意,对于这种依靠能量和符文结构驱动的造物,有着近乎绝对的克制!
林荒收指,看着地上那堆废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新力量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继续前行,但变得更加警惕。这具傀儡的激活,说明葬星之内,并非完全的死寂,很可能还存在着其他被惊动就会复苏的“守卫”。
果然,随着他不断深入,又陆续遭遇了几波袭击。有从地底钻出的、由无数骨骼拼凑而成的亡灵生物;有隐藏在扭曲空间力场中的、无形无质的能量体;甚至还有一片区域,地上的影子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化作各种扭曲的怪物扑杀而来。
这些存在的实力不等,从化神初期到后期皆有,攻击方式也诡异莫测。但无一例外,在混沌冰寂道源那近乎“法则层面”的冻结与秩序之力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林荒如同一个行走在死亡国度的君王,所过之处,万籁俱寂,诸邪辟易。
他对混沌冰寂道源的运用也越发纯熟,不再局限于简单的点杀,更能将其附着于无咎剑上,斩出冻结时空的剑罡;或者扩散开来,形成小范围的“绝对静滞”领域。
终于,在解决了数十波各种诡异的袭击后,他抵达了那片如同利剑般的暗红色山脉脚下。
到了这里,巡天令的震动以及体内道源的共鸣感,达到了顶点!
共鸣的源头,并非在山脉之巅,而是在……山脚下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几块巨大岩石半掩着的洞口深处!
那洞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散发出一种比外界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气息。
林荒走到洞口前,能清晰地感觉到,洞内传来的共鸣,与他体内的混沌冰寂道源同源,却更加……磅礴,更加……完整!仿佛那里沉眠着这道力量的源头,或者某位曾经走到这条道路极致的存在,留下的不朽道痕!
机遇,就在眼前!
但林荒却没有立刻进去。他的目光,落在了洞口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半埋在泥土里的石碑上。
石碑上,用一种极其古老、仿佛由道则自然形成的文字,刻着两行字:
“万物归寂,方见真吾。”
“后来者,慎入,恐非汝所能承。”
字迹苍劲,带着一种看透轮回的淡漠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
林荒凝视着那两行字,尤其是“恐非汝所能承”几个字,眉头微微蹙起。
是提醒?还是……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既然走到了这里,岂有退缩之理?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影没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之中。
洞内并非一片漆黑,两侧的岩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奇异晶石,勉强照亮了前路。通道一路向下,倾斜的角度很大,仿佛直通地心。
越往下,那股共鸣感越发强烈,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也开始作用在林荒的身上。这压力并非物理层面,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与道源,仿佛在审视着他的资格。
林荒运转混沌冰寂道源,抵抗着这股压力,步伐坚定地向下走去。
不知向下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
他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
空间的中心,并非他预想中的什么传承秘宝或强者遗骸,而是一个……平静无波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池子。
池水清澈见底,看不到任何杂质,但那白光却并非来自池水本身,而是源自池底。
而在池子的旁边,盘膝坐着一名……身形模糊、仿佛由无数光线构成的虚幻人影。
当林荒踏入这个空间的刹那,那虚幻人影,缓缓抬起了头。
“终于……等到你了。”
一个平静、古老、仿佛超越了时间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轻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