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橡树总部内部暗流涌动的第三天，一种诡异的平静笼罩了大楼。但这种平静并非无事发生，而是像暴风雨前的死寂，又像是被硬生生压抑住的、即将沸腾的恐慌。高管们的办公室门依旧时常紧闭，内部通讯里充斥着各种加密等级提升的通知和语焉不详的部门会议提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人人自危、互相猜忌的味道。
特别项目组的“风水宝地”办公室里，陆川却正在兴致勃勃地策划一场…团建活动。
“团…团建？”伯纳德看着陆川在白板上写下的巨大两个字，差点把嘴里嚼着的能量棒（悲伤珍珠口味）喷出来，“老大，咱现在不是应该抓紧时间挖更多黑料，或者想想怎么应对薇薇安那个疯女人的报复吗？搞啥团建啊？而且咱们这团队…有啥可建的？”他指了指正在用回形针试图编织一件“规则防护背心”的∫符号，和对着水壶念叨“时间加速泡茶法”的老壶。
“肤浅！”陆川用马克笔敲了敲白板，“越是危机时刻，越要加强团队凝聚力！一个松散的团队是无法应对复杂挑战的！更何况，我们刚刚为公司立下了…呃…‘挖掘历史隐患，促进风险透明化’的大功，申请一点团建经费，合情合理合规！”
莎拉弱弱地提问：“可是…威廉总裁会批吗？而且…我们现在好像…是公司的重点‘关注’对象吧？”她指了指角落里那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薇薇安强行加装的新型监控探头。
“就是要让他批！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搞！”陆川眼中闪烁着智慧（搞事）的光芒，“我们越表现得正常、积极、热爱公司文化，薇薇安就越不敢在明面上动我们！这就叫——用集体活动的光明正大，掩盖反向操作的地下工作！”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阐述他的“宏伟”团建计划：
“主题就定为：‘凝心聚力，共创未来（亏损版）’！”
“地点：就在公司最大的那间多功能会议室！”
“时间：明天全天！”
“参与人员：我们全体，并且…‘热情邀请’所有对我们工作感兴趣的同仁旁听指导！尤其是风险合规部、It安全部、行政部的同事们！”
“活动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团队破冰游戏（用坏账黑雾捏橡皮泥）、信任背摔（摔向∫符号的社会摇力场）、跨部门沟通工作坊（教食堂阿姨用金融术语打饭）、以及最重要的：‘金橡树历史与文化深度学习研讨会’！”
当听到“历史与文化深度学习”时，伯纳德和莎拉瞬间明白了陆川的险恶用心。这是要把数据泥石流，从地下暗渠引到地面，搞成公开的泥石流瀑布啊！
“高！实在是高！”伯纳德竖起大拇指，“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历史’，薇薇安的脸怕不是要气成调色盘！”
“但是，”莎拉还是有些担心，“我们直接讲那些黑历史，会不会立刻被清算？”
“谁说要讲黑历史了？”陆川一脸无辜，“我们讲的是‘历史’！是公司辉煌的发展历程！是那些…嗯…充满‘时代特色’和‘探索精神’的早期项目！我们只是‘偶然’发现了一些尘封的、有趣的‘历史资料’，想要和同事们一起‘分享’和‘学习’而已！态度要端正，语气要崇拜，内容要…引人深思。”
他拿起一份刚刚让莎拉精心炮制的《“逆戟鲸”计划与金橡树早期创新文化启示》的研讨会提纲，上面通篇都是对“前辈大胆探索精神”的赞美，但穿插的“案例”却全是那些从数据废墟里挖出来的、经过巧妙裁剪的“黑历史”碎片，足以让任何知情人冷汗直流。
“另外，”陆川补充道，“团建嘛，氛围很重要！伯纳德，你去申请采购一批活动物资：高强度保密废纸袋（用于装‘学习资料’）、隔音耳塞（防止‘学习’过于投入影响他人）、还有…几箱功能饮料，要那种提神醒脑副作用是容易说胡话的牌子。”
“莎拉，制作研讨会ppt，记得多用公司官方模板，字体要标准，动画要华丽，把那些关键‘史料’用模糊滤镜处理一下，打上‘绝密-仅供内部学习’的水印。”
“老壶，计算一下研讨会的最佳‘时间流速’，要保证大家既能‘深入学习’，又没时间仔细思考。”
“∫，准备一下会后‘互动环节’，弄个基于社会摇的‘风险感知’小游戏。”
“贾仁义…你去散布消息，就说参加本次团建有机会抽奖获得‘悲伤珍珠’护身符。”
计划已定，团队立刻分头行动。
当陆川将那份冠冕堂皇、充满正能量的团建申请和预算表提交给威廉时，威廉正在为内部越来越紧张的猜疑气氛而头疼。他看到“团建”两个字，第一反应是拒绝，但看到“凝心聚力”、“企业文化”、“历史学习”这些关键词，又犹豫了。
也许…让这个麻烦小组去搞搞团建，转移一下注意力，别再 digging into 那些陈年旧事，也不是坏事？至少能暂时安抚一下他们？而且是在大会议室公开搞，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吧？
抱着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破财消灾的心态，威廉大笔一挥，批了！甚至还“慷慨”地多批了20%的预算，希望他们玩得“开心”点，别再搞事。
薇薇安得知这个消息时，差点捏碎了手中的笔。她立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团建是公司正常活动，威廉已经批准，她找不到理由强行阻止，只能阴沉着脸，加派了人手对多功能会议室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并要求手下全程“旁听”，记录每一句话！
第二天，金橡树最大的多功能会议室被布置得…十分诡异。
讲台上方挂着红色横幅：“热烈庆祝特别项目组成立暨首次团建活动”。
旁边立着易拉宝，上面是∫符号设计的、扭曲抽象的“团队精神”示意图。
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印着“保密”字样的废纸袋，一盒隔音耳塞，和几瓶颜色可疑的功能饮料。
后排，则坐满了脸色紧绷的风险合规部专员、It保安、以及几位被薇薇安强行派来“观摩”的清算部成员，如同监考老师。
陆川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尺寸不太合身的廉价西装，精神抖擞地站在讲台上，仿佛真的要搞一场正能量满满的培训。
“各位同事！各位领导！大家上午好！”陆川对着话筒，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合时宜的热情，“今天，我们特别项目组，怀着一颗感恩和学习的心，在这里举办我们团队的第一次团建活动！旨在凝聚团队，加深对公司文化的理解，更好地为公司的伟大事业贡献我们…独特的力量！”
台下，伯纳德等人配合地鼓掌，∫符号扭曲着发出类似鼓掌的啪啪声。后排的“监考老师”们面无表情。
活动按照流程进行。
“破冰游戏”环节，伯纳德用坏账黑雾捏出的橡皮泥恐龙因为能量不稳定突然爆炸，糊了旁边It保安一脸。
“信任背摔”环节，一位不幸被抽中的合规部专员摔进∫符号的力场后，原地转了二十多圈才停下来，吐着晕乎乎的信子说看到了已故的华尔街之狼。
“跨部门沟通工作坊”，贾仁义试图用“风险对冲”理论向食堂王阿姨解释为什么打饭时肉菜需要“动态平衡”，被王阿姨用汤勺追着打。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和尴尬，后排监考们的脸色越来越黑，不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行为怪异”、“疑似精神污染”、“活动效果负分”。
终于，来到了重头戏——“金橡树历史与文化深度学习研讨会”。
陆川再次站上台，表情变得“庄重”而“崇敬”。
“同事们！金橡树能有今天的辉煌，离不开一代代金橡树人的大胆探索和勇于创新！今天，我们就通过一些珍贵的、尘封的‘历史资料’，来回顾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ppt开始播放。用的确实是公司标准模板，背景音乐是慷慨激昂的进行曲。
但展示的内容，却让知情人头皮发麻！
“大家看，这是我们创始人早期提出的‘逆戟鲸’计划概念图…”ppt上出现了一张模糊的、带着三螺旋标志的草图，“看这大胆的构思！试图利用‘反向预判’原理来对冲风险！虽然后来因为技术原因暂停，但这种敢为人先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台下，知道“逆戟鲸”就是那个失败破产的负β系统前身的高管们，脸色开始不自然。
“再看这份1994年的内部备忘录，提到了关于‘时间价值再评估’的前瞻性讨论…”ppt展示了一份经过裁剪的文件，隐去了关键名词，但留下了“预演”、“校准”、“超额收益”等字样，“看看前辈们多么有远见！早就意识到了时间金融的潜力！”
几位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董事，眼神开始闪烁。
“还有这个！1997年，公司响应亚洲金融风暴，积极研究市场波动，为我们今天的风险模型打下了坚实基础…”ppt上出现了那份被陆川挖出来的、关于“泰铢攻击时间点微调”的记录，关键部分被打码，只留下桑托斯的签名和“校准测试”的结论，“看！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我们的前辈依然保持着严谨的科研态度！一次次测试，一次次校准！这是何等的专业精神！”
噗通！
后排一位知道内情的风险合规部老专员，直接晕了过去（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
会场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知情的员工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公司历史真辉煌。而知情的高管和薇薇安的手下，则如坐针毡，冷汗直流！
陆川每一句都是褒奖，每一张ppt都在“赞美”，但组合在一起，却像一把把淬了毒的软刀子，精准地戳在在场每一个知情者的肺管子上！
他这是在用最正能量的形式，进行最致命的揭底！
薇薇安派来的监考们疯狂记录，却抓不到任何把柄——对方说的都是“好话”，展示的都是“事实”（ albeit 经过裁剪），难道能阻止员工学习公司光辉历史吗？
威廉总裁在办公室里通过监控看着这场诡异的“颂功会”，气得把手里的咖啡杯都捏碎了！他终于明白陆川要团建的目的了！这不是团建，这是公开处刑！是裹着糖衣的炮弹！
“停下！立刻给我停下！”威廉对着内部电话怒吼。
但已经晚了。
研讨会进入了“自由提问”环节。
一位被功能饮料搞得有点上头的年轻交易员，举手问道：“陆老师！前辈们这么厉害，那‘逆戟鲸’计划为什么后来停了呢？是因为技术太难吗？”
陆川露出惋惜的表情：“这个嘛…据‘史料’记载，主要是当时的技术条件无法满足‘极端风险控制’的要求，为了避免‘不可预见的后果’，前辈们忍痛暂停，体现了高度的责任感！”（实际原因是系统变异差点失控）。
又一位员工问：“那1997年那个校准测试，结果怎么样？成功了吗？”
陆川笑容灿烂：“当然成功了！非常成功！为公司后续的风险模型提供了极其宝贵的‘数据支撑’！（成功导致了更精准的收割和更严重的后果）。”
每一个问题，都被陆川用“正面解读”的方式，引向更深的深渊。
会场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不知情者热血沸腾，知情者面如死灰。
终于，一位清算部成员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冷声道：“陆先生！你展示的这些所谓‘史料’，来源是否可靠？是否符合公司档案管理规定？我怀疑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符号突然对着话筒架开始了社会摇！
嗡——！！！
一股强烈的、扭曲的声波通过音响放大出来，瞬间笼罩全场！同时，伯纳德“不小心”碰倒了那箱功能饮料，五颜六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散发出令人头晕的香气。老壶则微微加速了局部时间流…
台下顿时一片混乱！
有人跟着音乐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
有人被香气熏得开始说胡话！
有人觉得时间忽快忽慢，恶心欲呕！
那位发言的清算部成员只觉得脑子一懵，后面想说的指控全忘了，张着嘴愣在原地。
“感谢这位同事的积极互动！”陆川趁机大声说，盖过了混乱，“看来大家学习情绪很高涨啊！都激动得不能自已了！由于时间关系，本次研讨会圆满结束！感谢大家参与！让我们牢记历史，共创未来！散会！”
说完，他立刻示意团队收拾东西，迅速撤离现场。
留下一个如同灾难过后的会议室：满地狼藉的饮料、东倒西歪的椅子、一群晕乎乎或亢奋过度的员工、以及脸色铁青、快要气炸的监考们。
这场名为“凝心聚力”的团建，最终效果是：成功让公司内部本就紧张的猜疑和恐慌情绪彻底公开化、白热化；不知情的员工开始对公司的“光辉历史”产生好奇和讨论；知情人则更加恐惧和愤怒；威廉总裁的权威受到严重挑战；而薇薇安…
…她看着手下送来的、语无伦次的现场报告，直接砸了整个办公室。
【 检测到金橡树内部凝聚力显着下降…沟通成本上升28.3%...】
【间接性亏损大幅产生…贡献度提升至55.1%...】
【奖励发放：【团建鬼见愁】勋章（被动：你组织的集体活动必然导致效率下降）】
【紧急警告：薇薇安·锐刻已获得董事会部分成员授权…启动【最终清算协议】最终阶段流程…预计24小时内执行…】
陆川看着最后一条警告，非但不慌，反而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最终清算？
终于要来了吗？
他拿起内部电话，再次拨通行政部：“王阿姨吗？我小陆啊！对，团建非常成功！效果拔群！…那个…请问公司仓库里，有没有那种…嗯…‘大型室内降温和空气净化设备’？功率越大越好…对对，就是工业用的那种…我们想给办公室来个…大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