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灵纹在龙盟境内蔓延的消息,顺着商队的足迹传到了更远的地方。北境的牧民托人送来块狼毫绘的蹄印帛画,画中骏马的蹄纹里裹着雪粒,展开时竟能闻到淡淡的松木香——那是牧民们在篝火旁,用融化的酥油调和颜料画成的。玄昭将帛画挂在议事厅,与龙盟的烟火纹阵盘并列,两种纹路在晨光里轻轻颤动,竟渐渐晕染出一片交融的光晕。
“陛下,西疆的信使到了。”内侍捧着个木盒进来,盒里铺着干草,放着块巴掌大的砂岩,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葡萄藤纹,纹路深处还嵌着几粒晒干的葡萄籽,“他们说,这是孩子们在葡萄园里,用小石子刻的,刻完埋在葡萄藤下,今年的葡萄结得比往年密三成。”
玄昭拿起砂岩,指尖拂过粗糙的纹路,葡萄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忽然想起灵市上那个总爱蹲在葡萄架下看蚂蚁的小丫头,她画的水波纹里,总藏着几颗圆滚滚的石子,说是“给鱼儿当枕头”。
议事厅的墙上,渐渐挂满了各地送来的“纹石”:南疆的竹篾编纹、东海的贝壳拼纹、中原的麦芒纹……每种纹路里都裹着当地的气息——竹篾纹带着晨露的湿意,贝壳纹泛着咸涩的海风,麦芒纹里藏着阳光的温度。这些纹路在墙上慢慢舒展,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悄悄织成一张覆盖四野的大网。
这日,玄澈带着阿土和双丫髻的小姑娘在演武场玩,不知怎的,孩子们竟围着那面刻满烟火纹的阵旗跳起了拍手歌。阿土拍着小手唱:“土疙瘩,冒嫩芽,烟火纹里藏着家”,小姑娘跟着接:“东河水,西山坡,纹路牵着你我他”,玄澈也跟着拍手,笑声震得阵旗上的纹路簌簌作响。
突然,阵旗猛地亮起,墙上所有的纹石、帛画、砂岩都跟着发光,那些来自四野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顺着梁柱往上爬,在屋顶交织成一片流动的光网。光网里,北境的马蹄纹踏过龙盟的烟火纹,西疆的葡萄藤缠着南疆的竹篾,东海的贝壳纹漫过中原的麦芒,每种纹路都保持着自己的模样,却又默契地给彼此让出位置,像无数条溪流汇入大河。
“这是……”赶来的李砚看得目瞪口呆,“纹脉相通了?”
玄昭站在光网下,指尖触碰着一缕飘过的麦芒纹,那纹路里传来麦田主人的笑声——是去年秋天,他在田埂上教孩子认麦穗时录下的。“不是相通,是相认。”玄昭轻声道,“它们记得彼此的气息,就像孩子们记得伙伴的笑声。”
光网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渐渐淡去,但那些来自四野的纹路,却永远留在了龙盟的阵旗上。后来,商队带回消息,说北境的牧民发现,他们的马蹄纹旗幡旁,凭空多了串葡萄藤影;西疆的葡萄园里,竹篾编的篱笆上,悄悄爬满了麦芒纹。
玄澈抱着雪团,指着阵旗上那些交错的纹路问:“父皇,它们会打架吗?”
玄昭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望向窗外连绵的田野。远处,灵田的稻穗在风中点头,东河的水波闪闪发亮,灵市的炊烟正与天边的云彩交融。“不会的。”他说,“真正的纹路,从来不是用来划分边界的。”
就像此刻,墙上的纹石们安安静静地挨着,各自带着故乡的气息,却在阳光下泛着同样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