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青莲”引发的道韵涟漪持续扩散,其影响远超乎林越最初的预期。那朵悬浮于偏远星域的混沌之华,仿佛具有某种奇异的魔力,不仅吸引着求道者与觊觎者,更在无形中,成为了检验星海万法的一块“试金石”。
最先坐不住的,是那些传承悠久、自诩道统正宗的大型宗门。起初,他们对此等“野路子”诞生的异象颇有些不屑一顾,认为不过是蛮荒之地的偶然造化,难登大雅之堂。然而,当门下弟子接连在观摩青莲道韵后突破瓶颈,甚至领悟出一些与宗门核心传承迥异、却威力不俗的神通时,他们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万法宗,一个以“融汇万法,追溯本源”为立派之基的古老宗门,首先派出了由三位炼虚期长老带队、数十名精英弟子组成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开赴“源初之息”星域。他们并非为了抢夺,而是旨在“论道”。万法宗认为,混沌之道虽显玄妙,但终究是“旁门”,需以正宗玄门万法归流诀加以引导、规范,方能去芜存菁,融入星海大道正统。
然而,当他们抵达混沌力场边缘,试图以“万法归流诀”引动法则,与青莲道韵进行“友好交流”时,异变发生了。
那原本温和的混沌力场,在接触到万法归流诀那试图“归纳”、“统御”万法的独特意蕴时,竟骤然变得排异与活跃!力场不再是柔和的过滤层,而是化作了汹涌的混沌漩涡,无数法则碎片在其中生灭演化,将万法宗长老打出的玄光尽数吞噬、分解,甚至模拟出类似的波动反向冲击而来!
三位炼虚长老联手,竟被那混沌力场逼得连连后退,脸色惊疑不定。他们能感觉到,那力场并非有意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自卫”与“演示”——它在用自身的方式告诉来者:混沌,无需被“归流”,它自身便是“源流”。
“此道……竟如此桀骜不驯!”一位长老抚平体内翻涌的气血,神色凝重。
与此同时,另一个以推演天机、制定规则着称的天律阁,也遭遇了挫折。他们试图以无上秘法,构建“法则天网”,解析青莲道韵的运行规律,将其纳入已知的宇宙法则体系。然而,他们的“天网”甫一接触混沌力场,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黑洞,所有探出的神念与法则丝线都被吞噬、扭曲,反馈回来的信息杂乱无章,充满了矛盾与悖论,让几位擅长推演的长老险些道心失守。
“变数……绝对的变数!无法测算,无法界定!”天律阁主收到前方传讯,望着星图上那朵青莲,眉头紧锁。
并非所有宗门都遭遇了挫折。一些修行理念本就偏向自然、无为,或者剑走偏锋、追求极致变化的宗门与散修,在靠近混沌力场时,反而感觉如鱼得水。
一个专精自然德鲁伊之道的精灵族群落,在力场边缘与那些受青莲道韵影响而生机勃勃的星空植物交流,竟领悟出了沟通不同星域植物意识的秘法。
几位常年研究虚空蛊术的奇人,发现他们培养的某些异种蛊虫在吸收了一丝逸散的混沌气息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良性变异,威力大增且更通人性。
甚至有一位以美食入道的散修,采集力场边缘凝结的混沌露珠与受影响的星尘材料,烹制出的灵膳竟蕴含一丝混沌真意,食用后可短暂提升对法则的亲和力,在观道者中小范围地引起了轰动。
一时间,“源初之息”外星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光景:一边是诸多传统大宗门的高手们铩羽而归或束手无策,另一边则是许多“非主流”的修行者如获至宝、各显神通。混沌力场仿佛一个有灵性的筛子,无情地淘汰着那些试图以固有框架去“定义”它的存在,却慷慨地向那些愿意拥抱“变化”与“未知”的求索者敞开了一丝缝隙。
这种鲜明的对比,在星海高层引发了更深层次的震动与反思。
墨渊宫中,墨渊老祖望着水镜中传来的景象,抚须长叹:“万法朝宗……非是万法归于一道,而是万法皆可成宗!混沌道尊此举,是在提醒我等,莫要固步自封,以为自家道法便是唯一真理。”
悬空山内,璇玑剑尊静坐剑心殿,周身剑意流转,映照着青莲生灭的景象,眼中明灭不定:“吾之剑道,追求极于一点,斩断万法。然混沌之道,却似海纳百川,包容万象。孰高孰低?或许……本无高下,唯有是否契合本心。”
而一些嗅觉敏锐的势力,已经开始调整策略。他们不再试图去“征服”或“解析”那朵青莲,而是派出门下心思灵动的弟子,以平等、学习的心态前往观摩,记录那些“非主流”修行者的感悟与发现,试图从中找到能与自身传承结合的新路。
归墟之畔,林越将星海各方的反应尽收眼底。
“破立之间,方见真章。”他对云芷道,“这些古老道统,承平已久,难免沾上些暮气与固执。此次青莲出世,于他们而言,是危机,亦是契机。若能借此打破窠臼,星海整体实力,或将迎来一次飞跃。”
云芷点头,她能感受到,星海中那股因循守旧的力量正在被动摇,而更多充满活力与创造性的气息,正在混沌道韵的滋养下悄然滋生。“只是,那些来自暗处的目光,似乎也愈发清晰了。”她提醒道,剑心通明,对恶意尤为敏感。
林越目光微凝,望向星海深处某些阴影地带,以及那来自彼岸的、冰冷而持续的注视。
“该来的,总会来。”他语气平静,身后归墟漩涡深邃依旧,“星海万法,既因这混沌之华而躁动,那便让这‘朝宗’之象,更热烈些吧。”
他心念微动,远在“源初之息”的混沌青莲,莲心那点混沌光芒再次闪烁,一道比之前更加精纯、更蕴含演化真意的道韵波纹,以青莲为中心,如同投入水面的第二颗石子,向着更加遥远的星域荡漾开去。
这一次,又将激起怎样的浪花?星海这潭深水,因一朵青莲,已彻底沸腾。万法朝宗的时代序幕,正被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