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教学楼走廊,林清绾站在公告栏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被撕去一角的保送名单。公告栏上的纸张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粗暴地扯下过什么。她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被撕掉的位置——那里原本应该印着她的名字。
\"清绾。\"
身后传来班主任霍老师的声音,她转身时差点撞上对方胸前的保温杯。霍老师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递给她一张纸:\"这是教务处刚发的通知,你的保送资格...出了点问题。\"
纸上的红头文件刺痛了林清绾的眼睛。她快速扫过那些官方措辞,最终停在最后一行小字上:\"经核查,该生高考报名材料存在异常,取消金融系保送资格。\"
\"怎么会...\"她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住纸张,指节泛白。
霍老师叹了口气:\"具体原因教务处没说,但...\"他压低声音,\"听说是有人举报你高考前作弊。\"
林清绾脑子里轰然作响。她想起高考当天谢临川递来的那瓶矿泉水,瓶身上的奇怪编号;想起母亲接到金融系面试电话时喜极而泣的表情;想起母亲威胁她\"别管程野了\"时眼里闪烁的冷漠。
\"我需要证据。\"她听见自己冷静得可怕的声音,\"是谁举报的?有什么证据?\"
霍老师摇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普通高考。\"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母亲刚才来过电话...\"
林清绾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妈妈\"两个字像一根刺,扎进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她按下拒接键,手机却立刻再次亮起——连续三个未接来电,二十三条未读短信。
最新的一条写着:\"立刻回家,否则你父亲的工作就别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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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坐在操场看台上,右腿的伤已经包扎好,却依然无法承重。他盯着公告栏方向,看见林清绾苍白的脸在寒风中像一张薄纸。苏晴红着眼睛从教务处跑出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文件,发梢上还沾着没擦干的眼泪。
\"他们也取消了我的奖学金资格。\"苏晴的声音抖得厉害,\"理由是'品行不端'...就因为我给陆离送过饭!\"
程野想起上周苏晴偷偷往陆离画室塞便当的事。当时谢临川就站在走廊拐角,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现在想来,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照得人眼睛生疼。
\"陆离呢?\"程野问。
苏晴抹了把脸:\"画室...他被美术老师叫去谈话,说是作品涉嫌抄袭...\"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可是那幅画是他熬了三个通宵画的!\"
程野猛地站起来,伤腿传来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他扶着看台栏杆,看见陆离从艺术楼出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捏着一叠文件,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喂!\"程野喊他,但陆离似乎没听见,低着头快步走向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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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教室里,陆离将文件摊开在画架上。那是国际青年艺术大赛的参赛须知,条款清晰地列明:获奖作品版权将永久转让给主办方\"谢氏文化传媒\"。页面右下角有一个模糊的签名,像是被人刻意模仿他的笔迹。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原因?\"
陆离猛地回头,看见谢临川靠在窗边,指尖转着一支钢笔。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覆盖了整面画墙。
\"这签名是假的。\"陆离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谢临川轻笑一声,钢笔在指尖灵活地翻转:\"证据呢?\"他向前走了两步,影子笼罩住画架,\"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陆离的指甲陷入掌心。他想起上周在画室发现的摄像头,想起苏晴偷偷塞给他的那瓶维生素,想起林清绾颤抖着问他\"为什么改成绩\"时,转学生眼里那抹胜券在握的冷意。
\"我不需要证据。\"陆离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因为我知道是你。\"
谢临川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灿烂:\"真遗憾,你没有任何证据。\"他俯身凑近陆离,薄荷烟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不过...\"钢笔尖突然划过画纸,在参赛须知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如果你现在放弃比赛,我可以考虑让你父亲的公司多撑一个月。\"
陆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昨天父亲咳血的样子,想起母亲偷偷抹泪时颤抖的肩膀,想起弟弟妹妹期待的眼神。
\"你做梦。\"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谢临川直起身,笑容不变:\"随你便。\"他转身走向门口,在门框处停顿了一下,\"对了,你妹妹的钢琴比赛...评委名单我刚好认识几个。\"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陆离心上。他瘫坐在椅子上,盯着参赛须知上那道黑色的划痕,突然发现它像极了画室里那幅《碎玻璃》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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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顶层的办公室里,谢临川将监控录像倒带回放。画面里,陆离站在《碎玻璃》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布边缘;苏晴鬼鬼祟祟地安装摄像头;林清绾在公告栏前苍白的脸。
他按下暂停键,画面上定格着林清绾攥着保送取消通知的瞬间。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现在黯淡无光,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
\"真美啊。\"谢临川轻声说,手指抚过屏幕上林清绾的脸,\"可惜青春...从来不是用来做梦的。\"
窗外,十二月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校园。公告栏前,林清绾、程野和苏晴站在一起,三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谢临川关掉监控,将U盘放进西装内袋。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下午五点整,正是放学时间。走廊里传来学生们嘈杂的脚步声,像潮水般涌向校门。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计划可以提前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你那个小把戏,能撑多久?\"
谢临川望着窗外飘落的枯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少...能毁掉他们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