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第一次开办此类活动,对于习惯了按部就班的学生会来说,无疑是一项全新的挑战。学生会办公室里,李鹏看着那份临时下发的《“体验劳动”活动流程及安全须知》,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分发工具、划分区域、清点人数、维持纪律、应对突发状况……原本就因校庆筹备而堆积如山的工作,又凭空多出来一项!
劳动课当天,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秋日的凉爽。整个校园都洋溢着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如同郊游般的兴奋与骚动。当萧雨晴出现在集合点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真的把这次活动当成了一次盛大的郊游。一身浅蓝色的牛仔背带裤,衬得他本就纤细的身形更加可爱,里面搭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圆边的大草帽,帽檐边上还俏皮地插着一根从路边随手摘来的狗尾巴草,粉色的齐肩短发编上了两条麻花辫,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他白皙的脸颊上带着兴奋的红晕,那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探险”的期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童话绘本里走出来的农家少女,准备去巡视他的田园。
而站在他身边的姬千鹤,则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她依旧是一身耐磨的纯黑色运动装,宽松的运动裤裤脚被她塞进了马丁靴里,显得利落又干练。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将她所有的表情都藏在了阴影之下。她双手插在裤兜里,浑身散发着一种“我只是来完成任务”的专业和冷漠气场。如果说萧雨晴是来郊游的,那姬千鹤就像是来执行野外生存任务的特种兵。
一个阳光烂漫,一个清冷疏离。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形成了无比鲜明而又奇妙和谐的对比,让周围那些探究的视线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在菜地的入口处,李鹏和金霖然正作为学生会干事,负责给前来参加活动的学生们分发农具——小铲子、手套、以及用来装蔬菜的藤编篮子。
李鹏忙得满头大汗,一边核对名单,一边指挥着人流,尽力维持着学生会长的威严和效率。而金霖然则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套装,金色的长发扎成了清爽的马尾,脸上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耐心地给每一位同学递上工具,还时不时地提醒一句“小心不要划到手哦”。
当姬千鹤和萧雨晴走过来时,李鹏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看着萧雨晴那身“毫无劳动自觉”的可爱装扮,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但当他看到萧雨晴脸上那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时,责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目光又转向姬千鹤,那个女人依旧是那副让人火大的冷漠表情。
忙完了分发工作,李鹏和金霖然也拿上工具,走进了菜地。李鹏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姬千鹤的位置。不知是出于延续前几天那场未分胜负的较量,还是单纯地想在她面前找回场子,他径直走了过去。
“光有力气可不行,”李鹏拿起一把小铲子,对着一片看起来长势不错的红薯地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真正的劳动,靠的是技巧和智慧。”
姬千鹤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副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哦。”
这一个字的回答,差点把李鹏噎死。
“我们比比,看谁先挖出三斤完整的红薯。”李鹏直接下了战书。
姬千鹤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幼稚园儿童。但当她瞥见不远处,金霖然正微笑着朝这边望过来,而萧雨晴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时,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行。”
比赛开始。
李鹏选了一株藤蔓最茂盛的红薯秧,他坚信,藤蔓越繁盛,底下的果实一定越大。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标准的深蹲姿势,将手中的小铲子狠狠地插进了土里!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兴奋地扒开泥土,结果发现,一个硕大的红薯,被他从中精准地……斩成了两半。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偷笑。
李鹏的脸瞬间涨红了。他不信邪,换了个地方,这次他学聪明了,不敢用铲子,而是直接上手去拔藤蔓。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涨红了脸,大喝一声,整株藤蔓被他连根拔起!……可惜,上面只孤零零地挂着几个手指大小、可怜兮兮的小红薯。
另一边的姬千鹤,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虽然不像李鹏那么鲁莽,但同样对农活一窍不通。她观察了半天,学着旁边同学的样子,先用铲子松土。但她力气太大,控制不好,挖出来的土坑像被炮弹炸过一样,翻出来的红薯也大多带了“伤”。她试着去挖土豆,结果把人家的土豆藤当成了杂草给拔了……
最终,两个在体能上一时瑜亮的天之骄子,在小小的菜地里面面相觑,手里拿着几个破皮的、断裂的、不成样子的战利品,脸上都沾着泥点,狼狈不堪。一场轰轰烈烈的较量,最终以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充满喜剧色彩的平局收场。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画风则完全不同。
萧雨晴简直就像是菜地里的精灵。他的爸爸萧寒是个狂热的园艺爱好者,家里的阳台被改造成了小型植物园,从小耳濡目染,萧雨晴对各种植物的习性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他每年暑假都会去乡下的奶奶家,帮着奶奶打理她那个种满了各种蔬菜的小后院——当然,那后院里有一半的地,都种着他最爱的胡萝卜!
只见他戴着小手套,手法娴熟地拨开泥土,准确地找到埋在地下的胡萝卜的顶部,然后用小铲子在周围轻轻地松土,最后握住顶部的叶子,稍一用力,一根根形态饱满、颜色鲜亮的胡萝卜就被完整地拔了出来,连根须都断得很少。挖土豆时,他也是先找到主茎,然后顺着根系的方向,总能挖出一大窝圆滚滚的土豆。
他干活的样子,专注而又灵巧,与他那柔弱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只是,他的体能依旧是硬伤,每挖上一小会儿,他就要直起腰,扶着膝盖喘上半天,白皙的额头上很快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金霖然的目光,很快就被这个与众不同的“劳动小能手”吸引了。
作为金家的大小姐,她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下地劳动。她拿着小铲子,面对着一排绿油油的西兰花,完全不知该从何下手。是该挖根呢?还是直接掰?她试探性地用铲子去铲西兰花的根部,结果差点把整棵菜都给掀翻。
她笨手笨脚的样子,非但没有让她显得狼狈,反而因为她那天使般的面容和火爆的身材,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萌,引起了不少男生的关注和偷笑。
金霖然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新奇的体验。她看到了不远处萧雨晴的“专业”表现,眼睛一亮,便提着自己的小篮子,主动走了过去。
“萧雨晴同学,”她走到萧雨晴身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求助般的苦恼笑容,柔声问道,“你好厉害啊,可以……教教我该怎么摘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