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克温热的气息喷在灯近在咫尺的额发上。
他甚至没能完全理解眼前这荒谬又冲击性的状况。
就在玖克大脑一片混乱，试图组织语言或动作时，灯的动作快得超出了玖克预期。
她围着玖克绕个圈来到面前，微微仰起脸，那双映着暮色和氤氲水汽、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玖克因惊愕而微张的嘴唇。
没有预兆，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一丝属于少女的羞涩踌躇。
灯就这样，在玖克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将她的唇瓣印了上去。
时间仿佛被温泉水汽凝滞了。
那是一个带着泉水湿意的吻，起初只是柔软的触碰，带着少女青涩又毫无保留的温热。紧接着，玖克感到一丝极其细微、带着试探和某种温柔的湿润——
那是音乐主唱少女的舌尖，极其短暂又清晰地擦过了他的唇缝，如同一个无声的秘密信号，带着一种纯粹到近乎莽撞的勇气。
这大胆的袭击升级，让玖克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身体比刚才被抱住时更加僵硬，感官却敏锐得能捕捉到她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
一触即分。
灯离开了他的唇，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波动，仿佛刚才那个带着舌尖轻触的吻，不过是递给他一张写着心意的纸条。
她对着玖克，非常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那双眼睛里的专注，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深情了。
然后抬起湿漉漉的手臂，纤细的手指指向雾气弥漫的上方，并非具体的天空，而是一个象征性的、超越此地的高处。
指尖在朦胧的光线中划出一个轮廓，指向了仿佛积善馆古老木梁也无法触及的、某个概念性的顶点。
接着，她的手指回到胸前，在空中缓慢而坚定地画了一个饱满、圆润的爱心。动作清晰，意图明确。
无需言语，玖克瞬间理解了她的密码：“不是现在。在更高的地方——在那个象征着我们乐队梦想巅峰的Sbc顶点，我会向你表白。到那时，再给答案。”
这无声的宣言，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冲击力。
四万温泉馆古老的木梁在暮色中沉默，池水的咕嘟声似乎也放轻了。
玖克看着眼前这个湿发贴在脸颊、眼神亮得惊人的少女，心脏像是被温泉水和她的勇气同时浸泡着，鼓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悸动。
玖克抬起手，轻柔小心地拨开灯黏在额角和脸颊的湿漉漉黑发，将它们拢到耳后，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微凉的脸颊皮肤。
就在灯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而微微睁大眼睛时——
玖克低下头，主动地、毫不犹豫地回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是灯那种带着探索和宣告意味的轻触。
这是一个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回应，带着温泉的热度和他此刻心绪的翻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灯的唇上。
没有深入，却带着肯定的温度。
“嗯……！” 灯发出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短促气音。
当玖克松开时，奇迹般地，一抹极其生动、如同初绽樱花般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她的脖颈蔓延而上，瞬间染透了她雪白的脸颊和耳尖。
那层仿佛永远隔绝外界的透明感被打破了，露出了底下属于少女的、真实的羞涩与无措。
玖克看着灯的羞羞模样，凑近她泛红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
“如果是灯的话，我一定会答应。”
无论何时，玖克都等着她的声音。
高松灯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将头发靠在玖克的肩膀上，湿漉漉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仿佛被自己刚才的大胆和此刻玖克的回应烫到了。
…
千早爱音默默地滑到稍远的池角，将自己半沉入温泉水里，只露出眼睛以上部分。
水面下的世界隔绝了一部分声音，只剩下水流汩汩。
灯没来这个包间，那么她一定在玖克那里。
一种熟悉的、带着微微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说不清是失落、不甘还是别的什么。
她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温泉水漫过了少女樱桃小嘴，只留下一双眼睛和鼻尖在水面上，失神地望着氤氲雾气中摇曳的灯笼倒影。
嘴唇在水下无意识地、寂寞地吐着一串串细小的气泡，咕噜咕噜，像是无声的叹息。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暖意的水波轻轻漾开。长崎素世无声无息地滑到了爱音身边。
她显然注意到了爱音这不同寻常的沉默和将自己藏进水里的动作。
素世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手臂，以一种极其自然又充满包容的姿态，将半埋在水中的爱音轻轻揽了过来。
少女湿漉漉的脑袋和肩膀，就这样被素世温柔地、坚定地按在了自己温暖柔软的胸口。
怀抱隔绝了心头的酸涩，爱音的身体先是僵了一下，随即像是找到了某种依靠，彻底放松下来，整张脸都埋进了那令人安心的柔软里，嘴唇贴着素世温热的肌肤，继续在水下吐着闷闷的泡泡，仿佛要将所有说不出口的复杂情绪都化作水底的气体。
而在浴池的另一侧，椎名立希正背对着所有人，站在从高处引下的冷水花洒下。
冰冷刺骨的水流激烈地冲刷着她滚烫的皮肤和同样滚烫混乱的大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水珠顺着她紧绷的线条和湿透的发梢飞溅。
她紧闭着眼，是她故意为玖克和灯在那个角落制造了的独处空间。
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灯——那个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像易碎琉璃般的灯。
猜到灯能主动表达心意，甚至大胆到做出那种举动，作为一直担心她、想要守护她的同伴，她应该感到欣慰，应该支持……可为什么，心口像堵着一块浸了冷水的石头？
玖克肯定会温柔地回应，甚至主动吻回去。不仅交换初吻，说不定今天晚上还会交换初夜吧。
那股莫名的烦躁和苦涩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冷水浇不灭心头那点混乱的火星，反而让那份自我说服带来的矛盾和苦涩感更加清晰。
这样也好，玖克虽然油嘴滑舌，但会保护好灯的，自己也是该放手了。
但椎名立希，你真的甘心吗？
除了灯，她只剩下mygo了。
向来对人没有好脸色的少女，此刻需要这刺骨的冰冷，来强行按下那呼之欲出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痛。
“素世……”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和天然好奇的声音，打破了素世和爱音之间那片安静的、带着安慰性质的小天地。
要乐奈像一只真正的水獭一样，悄无声息地游到了素世身边。
她完全不受隔壁包间的影响，或者说，她的关注点总是如此清奇。
此刻，她那双异色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素世因为拥抱爱音而显得格外饱满圆润的胸部轮廓，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研究意味。
她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点实验性质地戳了戳那柔软的弧度，然后抬起头，一脸天真无邪地问出了让素世瞬间石化、让埋在她胸口的爱音都忘了吐泡泡的问题：
“素世……为什么带这么大的软面团来泡澡？不会泡烂掉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噗——！！咳咳咳……”爱音猛地从素世胸口抬起头，被自己呛到的温泉水弄得狼狈不堪，一边咳嗽一边又想笑，表情扭曲。
而素世，那张一贯保持着优雅从容的脸庞，此刻彻底裂开了。
羞愤的红晕瞬间从脖子根蔓延到发梢，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刚才安慰爱音的温柔姐姐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羞恼。
她几乎是尖叫着，给将还在好奇戳“软面团”的乐奈一个脑瓜崩：
“乐！奈——！！！那不是面团！不准乱碰！更不准乱说！！！”
哗啦！巨大的水花溅起，伴随着乐奈无辜的“喵？”声、爱音呛水的咳嗽声和素世羞愤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