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盯着那灰袍人指的方向，没动。
风从山谷口灌进来，吹得他衣角翻飞。他低头看了眼左手，缠着布条的地方还在发烫，像有火在皮下烧。
他咬牙，往前走。
葬神谷三个字刻在石碑上，歪歪扭扭，是有人用指甲抠出来的痕迹。
他伸手摸了下，指尖一麻，有被针扎的感觉。
“这地方不对劲。”
他收手，从怀里掏出玉简。玉简冰凉，表面浮起一层淡光，指向谷深处的一处废墟。
他顺着光走。
地上的石头碎得不像自然风化，倒像是被什么巨力碾过。墙塌了一半，柱子斜插在土里，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建筑。
他停下，闭眼。
体内那股暖流缓缓运转，胸口的盘古幡碎片传来一丝寒意，压住左手的灼痛。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
视野变了。
空中浮着细线，金色的，断断续续，从地面一路延伸到角落那根石柱后面。他认得这景象——因果线。这是混沌青莲碎片留下的气息显现。
“就在那儿。”
他一步步靠近石柱。土松了，脚踩下去陷半寸。他蹲下，伸手扒开浮土。
一块巴掌大的玉片埋在下面，通体青黑，表面裂了几道缝。可哪怕残破成这样，也能感觉到里面藏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
他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上玉片，一道人影猛地冲过来。
是个男人，穿着破麻衣，脸上脏得看不清五官。他扑得太急，整个人摔在地上，手却直直伸向玉片。
萧战反应快，缩手后退。
两人指尖几乎同时擦过玉片。那一瞬，一股阴冷顺着接触窜进他手臂，像冰水倒灌进经脉。
他立刻抽身，右手按在胸口。
盘古幡碎片贴着肉，寒气逼人。他盯着那人，声音低：“你不是来找东西的。”
那人没动，趴在地上，头慢慢抬起来。
眼睛是白的，没有瞳孔。可下一秒，那眼白中间裂开一道黑缝，像刀划过纸。
萧战心头一紧。
他再次催动因果洞察。眼前这人的行动轨迹上，没有“求生”“寻宝”这类因，只有一条线，直直连向虚空深处——那是命令，来自某个看不见的东西。
“你是傀儡。”
那人忽然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像被人提着线拉起来的木偶。他嘴角咧开，笑得不像活人。
“萧战。”声音沙哑，又像是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你终于来了。”
萧战没答。他往后退了半步，背靠断墙，手放在胸口。
“你知道我名字？”
“我知道你每一世。”那人开口，脖子一歪，发出咔的一声，“你签到，你拿宝，你以为你在找碎片？”
他顿了顿，头缓缓转动，正对着萧战。
“是你被推着走。”
萧战冷笑：“所以呢？你是来告诉我别找了？”
“我是来拿回属于它的东西。”那人抬起手，指向地上的玉片，“那不是你的。”
萧战眯眼：“它属于谁？”
“属于吞噬一切的存在。”那人声音越来越低，“它醒了。从你第一次签到，它就知道你回来了。”
萧战听得清楚，可他不信。
他握紧拳头，暖流在体内冲了一圈，压下左手的烧痛。他知道现在不能乱动，这人看着弱，但背后的东西不简单。
“你说它是‘它’。”萧战突然开口，“可你刚才说‘属于它’，又说‘它醒了’。那你到底是谁？主？还是仆？”
那人愣了一下。
那一瞬，他眼中的黑缝晃了晃。
萧战抓住机会，心里默念：“系统，融合度多少？”
【当前融合度：30%】
【提示：高危区域，建议提升至50%再深入】
他没指望系统给答案，但他需要确认自己还能打。
“你不敢碰我。”他盯着那人，慢慢说，“你借这身子，但控制不好。你怕我毁了它，就拿不走碎片。”
那人没说话。
他脚动了一下，有想上前又停住的动作。
萧战笑了：“果然是半吊子操控。真身不敢露，只能找个废物壳子来抢东西。”
“你……”那人喉咙里咕噜一声，“你根本不明白。”
“我不用明白。”萧战打断，“我只知道，谁挡我拿碎片，我就打谁。”
他右手一扬，盘古幡碎片从怀里滑出半截。黑光一闪，一股威压散开。
那人身体一僵，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后退一步。
地面裂了道缝，从他脚边开始延伸。
萧战看在眼里，心定了几分。这碎片虽残，但威能还在。至少能逼退这种半吊子傀儡。
“回去告诉那个‘它’。”他把碎片塞回去，手按在玉片上，“下次想抢，就亲自来。”
他用力一抓，把玉片从土里拔出来。
入手冰凉，比盘古幡还冷。可就在碰到的瞬间，他脑子里响了一声。
“叮！获得混沌青莲碎片一枚。”
“融合度提升10%，当前融合度40%。”
暖流猛地涨了一截，左手的烧痛都轻了些。
他把玉片收进怀里，贴着胸口放好。两股气息——热的、冷的——在他体内缓缓流转，像心跳一样稳。
对面那人站着不动，眼里的黑缝慢慢合上。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消失，变回呆滞的样子。
萧战知道，那东西暂时退了。
可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
他靠着墙，喘了口气，低头看左手。布条被汗水浸湿，底下那道黑纹还在跳，颜色更深了。
“再用一次，可能经脉就要裂了。”
他解开包袱，拿出干粮啃了一口。咸饼混着灰土味，难吃，但能撑力气。
他一边嚼，一边摸出玉简。
玉简上的光变了，指向谷更深的地方。那里画着一个红点，和村长给的地图位置重合。
“北渊葬神谷……这才是第一个点。”
他把玉简收好，站起身。
刚要走，眼角余光扫到地上。
那人刚才趴过的地方，泥土里露出一角东西。他蹲下，扒开一看，是块碎布，和那人身上的一样。
可布下面，压着一枚铜扣。
他捡起来，铜扣冰凉，背面刻着个符号——像是一张嘴，张得极大，吞着一团雾。
他盯着那符号，突然意识到，吞噬者不只是想拿碎片，它还在找能承载它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那人。
那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泥塑。
萧战把铜扣攥紧，塞进袖子。
“你主子选你当壳子，是因为你能撑住它一丝意识。”他低声说，“可你撑不了多久。它迟早要换更好的。”
那人没反应。
风穿过废墟，吹起尘土，打着旋儿。
萧战拍了拍衣服，把包袱背好。
那地方空着，是被挖掉眼珠的痕迹。
他转身，往谷深处走。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没回头。
脚步声很慢，一下，又一下，像是跟着他。
他停下。
脚步也停。
他继续走，脚步又起。
他冷笑一声，手摸向胸口。
盘古幡碎片还在。
只要它在，他就不是一个人在打。
他往前走，脚步更稳。
身后的脚步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忽然开口。
“你主子要是只有这点本事，不如早点滚回老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