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离家的日子,像在黑泽光的心头凿开了一个空洞,冷风日夜不息地灌入。他强迫自己适应,将精力投入到便利店和照顾怜子上,但那份沉重的失落与担忧始终如影随形。系统偶尔会因为某些模糊的“成就”弹出奖励——大多是身体素质的微幅提升或无关痛痒的小额资金,每一次都像无声的嘲讽,提醒着他那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儿子的“进步”。
秋庭怜子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家中挥之不去的低气压,练琴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安静。黑泽谷(降谷零)在警校忙碌,偶尔打电话回来,声音里的疲惫难以完全掩饰,但总是报喜不报忧。这个家,在表面的平静下,脆弱得像一层薄冰。
今夜,月黑风高。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更衬得屋内寂静异常。黑泽光检查完门窗,安抚怜子睡下后,自己却毫无睡意,坐在客厅里,对着电视里闪烁的无声画面发呆。系统赋予的【基础危险直觉】和【初级反追踪意识】如同细微的电流,在他神经末梢若有若无地跳动,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突然!
砰!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并非来自正门,而是后院那扇相对薄弱的、通往小院子的玻璃门被人用暴力强行撞碎!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
几乎在巨响传来的同一瞬间,黑泽光体内的肾上腺素如同火山般喷发!【敏捷强化(中级)】与【基础格斗术】的本能让他如同猎豹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身体下意识地侧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从破碎门口射来的、带着消音器独特“噗噗”声的数发子弹!子弹击打在他刚才所在位置的沙发和地板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弹孔!
敌袭!训练有素的武装分子!
“怜子!趴下!别出来!”黑泽光朝着二楼声嘶力竭地大吼,同时目光锐利地扫向入侵者。
黑影幢幢,至少五六个人,动作迅捷而专业,穿着统一的深色作战服,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冰冷的眼睛。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一进入屋内便迅速散开,呈扇形向他包抄过来,显然目标明确——就是他,或者这个家里的某个人!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只有致命的杀意!
黑泽光心头剧震,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他家?是针对他?还是……因为阵?!
来不及细想,第一波攻击已至!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贴近,手中的军用匕首带着寒光直刺他的咽喉!
黑泽光眼神一凛,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格开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手手肘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砰!一声闷响,那袭击者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
但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拳脚、匕首、甚至有人试图用枪托猛砸!这些人显然不是街头混混,招式狠辣,配合默契,招招致命!
黑泽光将系统赋予的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发挥到极致,在狭窄的客厅里腾挪闪避,每一次格挡和反击都带着沉闷的肉体碰撞声。他击倒了一个,又逼退了另一个,但对方人数占优,火力凶猛,他很快左支右绌,手臂和肩膀被匕首划开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后背也挨了一记沉重的踢击,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更要命的是,有人试图突破他,冲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怜子还在上面!
“休想!”黑泽光目眦欲裂,不顾身后袭来的攻击,猛地扑向那个试图上楼的袭击者,将其狠狠撞倒在地,扭打在一起。
就在这时,另一名袭击者抓住了他露出的破绽,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后心!手指扣向扳机!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黑泽光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枪口触及背心的触感!他心中一片冰凉,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轻微、却尖锐到刺破空气的厉啸,从破碎的后门方向传来!
噗嗤!
那个举枪对准黑泽光的袭击者,持枪的手腕处猛地爆开一团血花!一枚造型奇特、边缘锋利的黑色飞镖(或者说,是特制的手里剑?)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的腕骨!枪械脱手落地,他发出半声被强行压抑住的惨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袭击者动作都是一滞!
紧接着,两道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破碎的门口,挡住了外面微弱的光线,也将更加浓重的死亡气息带了进来。
为首之人,一身熟悉的永恒黑衣,淡金色短发在屋内的阴影中仿佛自行散发着冷光。他手中没有拿枪,只是随意地垂着,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扫过场中,如同死神的凝视,让温度骤降。
是琴酒(黑泽阵)!还有他身后如同铁塔般沉默的伏特加!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恰好路过?还是……一直就在附近?
黑泽光来不及思考,袭击者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虽然对突然出现的两人感到惊惧,但训练有素让他们立刻调转枪口!
然而,他们的动作,在琴酒眼中,慢得如同定格。
他甚至没有拔出他那标志性的伯莱塔。
动了。
如同按下了一个无形的杀戮开关。
琴酒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切入战团!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简洁、高效、冷酷到了极致!
面对一个举枪瞄准的袭击者,他只是微微侧身,避开枪口线的瞬间,左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扣住对方持枪的手,向反关节猛地一掰!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同时右膝如同重炮般顶在对方的腹部!
那袭击者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球凸出,软软跪倒,呕吐物混合着血沫从面罩下涌出。
另一个袭击者挥刀刺来,琴酒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是凭借腰腹力量猛地一旋,手肘如同战斧般向后横扫,重重砸在对方的颈侧!
又是一声闷响,袭击者直接歪倒在地,失去意识。
伏特加如同人形坦克,负责清理和压制。他力量惊人,抓住一个袭击者的脑袋狠狠撞向墙壁,发出沉闷的巨响;或者直接用魁梧的身躯将人撞飞,简单,粗暴,有效。
父子二人,在这一片狼藉、弥漫着血腥味的客厅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背靠着背,迎战共同的敌人。
黑泽光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儿子那冰冷而稳定的气息,能听到他那几乎不存在的心跳和呼吸声。他自己则喘息粗重,身上挂彩,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衣服。这一刻,没有言语,没有交流,只有战斗的本能和一种……诡异而短暂的、建立在杀戮之上的“默契”。
琴酒的杀戮效率,远超黑泽光!他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指向人体最脆弱、最致命的部位,追求的不是制服,而是最快、最彻底的毁灭!相比之下,黑泽光那系统强化的格斗术,显得如此“仁慈”和“低效”。
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清理,在短短几十秒内便接近尾声。
最后一个站着的袭击者,看着如同杀神般的琴酒和伏特加,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猛地抬起枪口,似乎想做最后的挣扎。
琴酒甚至没有给他扣动扳机的机会。
他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他的伯莱塔,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噗!
一声轻微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响。
那名袭击者的眉心瞬间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客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地上横七竖八、或死或昏的袭击者。
黑泽光拄着膝盖,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下颌滴落。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和血腥,看着那个站在血泊中央、一身黑衣却纤尘不染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复杂难言。
琴酒缓缓收起枪,插入风衣内侧。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尸体,仿佛只是清理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垃圾。
他转过身,那双冰冷的墨绿色眼眸,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黑泽光身上。
目光在他手臂和肩膀的伤口,以及略显狼狈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里,没有关切,没有询问,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评估物品完好度般的审视,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察觉的……嘲弄?
仿佛在说:看,没有我,你连自己的窝都守不住。
他没有说话。
只是那样冷冷地看了黑泽光一眼。
然后,他对着伏特加微微偏了下头。
两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穿过破碎的后门,身影迅速融入外面的夜色,消失不见。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室的血腥、狼藉,以及一个身心俱疲、怔怔站在原地的父亲。
黑泽光缓缓直起身,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狼狈和伤痕,最后目光扫过这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家。
身心,被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空茫彻底淹没。
这一次,阵(琴酒)的归来,带来的不是慰藉,而是更深沉的、混合着血腥气的冰冷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