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挣扎着湮没在城市的天际线之下,墨蓝色的暮霭如同浸水的纱布,迅速笼罩了米花町。僻静的后街小巷里,血腥味、尘土味和年轻目暮十三警官身上那股崭新的、略带刺鼻的制服浆洗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代表着冲突与混乱的气息。
黑泽光半蹲在地上,一手紧紧搂着还在小声啜泣、身体不时发抖的怜子,另一只手扶着额头破裂、嘴角淌血却依旧强撑着站立的谷。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地上痛苦呻吟翻滚的四个不良少年,以及那个手腕被碎玻璃残忍贯穿、血流不止、发出杀猪般惨嚎的混混头目“毒蛇”佐藤龙也。年轻目暮十三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对讲机呼叫增援和救护车,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镇定,却掩不住那份新手上路的青涩和紧张。
“……是的,米花町三丁目后街,旧仓库区附近!发生恶性伤害案件!至少五名伤者,其中一人手腕贯穿伤,失血严重!需要多辆救护车!嫌疑人是……呃,见义勇为的市民,正在控制现场……”目暮一边汇报,一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黑泽光,眼神里混杂着感激、敬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这位“市民”下手也太狠了点。
黑泽光的心却像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孩子们的伤势需要立刻处理,怜子受惊过度,谷也需要清洗伤口和上药。但他更担心的是那块嵌在佐藤龙也手腕上的碎玻璃!来源太过诡异,手法太过精准狠辣,一旦深究下去,极有可能牵扯出那个他最不愿让警方注意到的人——阵!必须尽快带孩子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向目暮强调需要立刻带孩子们离开时,异变陡生!
那个原本在地上捂着手腕、哭爹喊娘、看起来只剩半条命的佐藤龙也,不知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还是剧痛刺激下的疯狂反扑,趁着目暮十三低头调整对讲机频道、黑泽光注意力全在孩子们身上的瞬间,竟然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完好的左手死死攥着那截血流如注、嵌着玻璃的右小臂,以减少晃动带来的剧痛,脸上混合着极致的痛苦、恐惧和一种狗急跳墙的狰狞!他爆发出惊人的潜能,像一头濒死的野猪,闷头朝着小巷另一端——那片更加黑暗、堆满废弃建材的尽头亡命冲去!
“站住!不许动!”目暮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大吼一声,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警棍和手铐,试图追上去!
但佐藤龙也根本不理睬,求生的欲望让他跑得飞快,转眼就窜出去十几米!
黑泽光的瞳孔骤然收缩!绝不能让这家伙跑了!他跑了,后续的口供、指认都会变得麻烦,更重要的是,他手腕上那块玻璃的秘密,可能会被他带到一个更不可控的方向!必须抓住他!
这个念头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黑泽光的神经!他甚至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警官!看好我的孩子!”
他只来得及对目瞪口呆的目暮十三吼出这一句,下一刻,【敏捷强化(中级)】的力量再次轰然爆发!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飙射而出,直追那道亡命奔逃的背影!
“喂!黑泽先生!危险!别追!等支援!”目暮十三的惊呼声被远远抛在身后。
追逐瞬间展开!
佐藤龙也对这片区域显然比黑泽光熟悉得多!他像一只慌不择路的老鼠,专门挑狭窄的缝隙、堆高的废弃物后面钻,利用地形试图摆脱追兵。剧烈的奔跑牵动了他手腕的伤口,鲜血一路淋漓洒落,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诡异的指路标记,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逃跑的本能!
黑泽光眼神冰冷,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他的身影在废弃的集装箱、建材堆和破败的围墙间急速穿梭,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幽灵!强化后的动态视力让他能精准捕捉到佐藤龙也每一个微小的转向和躲藏意图,强大的核心力量让他能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急停变向,甚至偶尔借助墙壁蹬踏进行短距离的加速!
距离在迅速拉近!眼看再有几步就能将对方扑倒!
就在这时,冲出一条堆满废旧轮胎的死胡同后,前方豁然开朗——是一条相对宽敞的、通往废弃工业区的断头路!而就在路口,一辆看起来破旧不堪、沾满油污,但似乎还能发动的雅马哈旧式摩托车,正歪歪斜斜地停在那里!钥匙甚至还插在锁孔里!显然是某个维修工或者之前在这里鬼混的小混混临时停放的!
佐藤龙也眼中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他嘶吼着扑了过去,用那只完好的左手疯狂地拧动钥匙!
嗡——噗噗噗——!
老旧的单缸发动机发出一阵刺耳又无力的嘶鸣,排气管冒出阵阵黑烟,竟然真的被他颤颤巍巍地打着了火!
“混蛋!你给老子等着!”佐藤龙也扭曲着脸,回头对追来的黑泽光发出一声怨毒的咒骂,左手猛地拧动油门!
呜——!
破摩托发出一声咆哮,虽然声音破锣似的,但轮胎还是猛地摩擦地面,带着一股黑烟,踉踉跄跄地就朝道路尽头那片巨大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废弃工厂区冲去!
“妈的!”黑泽光暗骂一声,心中大急!一旦让对方骑上摩托冲进那片地形复杂的厂区,再想抓住他就难如登天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检测到宿主强烈追击意图与紧急交通需求!】
【临时授予:载具驾驶技能(初级精通)!】
【提示:此技能为临时体验,用于应对当前危机。成功达成追击目标后可转化为永久基础技能。】
一股庞大而复杂的信息流瞬间涌入黑泽光的脑海!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身体素质强化或知识灌输,而是极其具体、极其精密的操作知识——离合器联动、档位切换、油离配合、重心控制、刹车力度、弯道切线、紧急避障……关于驾驶摩托车(甚至隐约包含了汽车的基本原理)的海量信息和肌肉记忆如同与生俱来般烙印在他的神经末梢!
根本没有时间犹豫和适应!
黑泽光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路边另一辆看起来更加破旧、连油漆都快掉光了的本田cb系列老摩托!它像一堆废铁般靠在墙根,但两个轮子还在,结构也算完整!
赌一把!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甚至没去看有没有钥匙——系统灌输的知识让他瞬间判断出这老掉牙的车型可以通过搭线启动!他一把扯开仪表盘下方杂乱的电线,凭借脑海中突然出现的清晰线路图,手指如飞地找到点火线和电源线,猛地一擦!
刺啦!
火花闪现!
嗡——轰轰!!
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一阵更加狂野、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轰鸣!竟然一次成功!
“黑泽先生!别!太危险了!!”目暮十三气喘吁吁地刚追到路口,就看到黑泽光如同专业的盗车贼般瞬间发动了摩托,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徒劳地大喊着!
黑泽光充耳不闻!他长腿一跨,稳稳坐上那布满铁锈的坐垫,身体微微前倾,一股人车合一的奇异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仿佛这辆老旧的铁驴是他肢体的延伸!
“抓稳了!”他低吼一声,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台咆哮的机器说。右手猛地一拧油门!
呜嗷——!!!
排气管爆发出与他文雅外表截然不符的狂野咆哮!后轮因瞬间的巨大扭矩而疯狂空转,摩擦地面扬起一片尘土和碎石,下一刻,整辆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弹射出去!强烈的推背感将黑泽光死死按在座位上!
追逐升级!从徒步奔袭瞬间跃升为亡命飙车!
两辆破旧的摩托车,一前一后,如同两道撕裂暮色的闪电,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废弃厂区道路上疯狂回荡,打破死寂!
佐藤龙也听到身后传来的、更加狂暴的引擎声,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那个如同煞神般的男人竟然也骑上了一辆摩托,正以快得惊人的速度追上来!他吓得怪叫一声,几乎将油门拧到了底!破雅马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速度再次提升,但他手腕剧痛,身体不稳,车子开得歪歪扭扭,险象环生!
黑泽光眼神锐利如刀,将初级驾驶精通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身体紧贴油箱,降低风阻,目光快速扫视前方路况,大脑如同精密的计算机,飞速处理着信息:路面坑洼、散落的碎石、对方不稳的行车路线、下一个弯道的角度……
第一个直角弯道瞬间逼近!
佐藤龙也惊慌失措,下意识地猛踩后刹,车子瞬间失去平衡,轮胎抱死侧滑,差点直接摔出去!他勉强控制住,速度却骤降,车身剧烈摇晃!
就是现在!
黑泽光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有减速,反而利用对方失误的瞬间,右手轻点前刹,身体重心猛地向弯心一侧倾斜,膝盖几乎要擦到地面(虽然骑的是街车,但动作要领已然具备)!同时左手轻巧地连续降档,利用发动机牵引力辅助过弯!
嗖——!
老本田划出一道流畅而危险的弧线,轮胎发出轻微的嘶鸣,紧贴着弯道内侧,几乎是擦着佐藤龙也的车尾,以一个漂亮的内线超车,瞬间完成了超越!甚至在出弯的瞬间,还能利用油门和重心的微调,将车尾轻轻一摆,带起的尘土和气流狠狠扑了佐藤龙也一脸!
“啊!!”佐藤龙也被这专业般的过弯技术和逼近的压迫感吓得失声尖叫,手下一乱,车子差点撞上路边的水泥墩!
黑泽光超越之后,并没有继续前冲,而是猛地一横车把,同时踩死后刹车!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老本田的后轮瞬间锁死,在路面上硬生生拖出一道长长的黑色橡胶痕迹,车身以一个极其暴力的姿态,一百八十度甩尾横停,彻底堵死了本就狭窄的道路!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流畅、精准、充满了暴力美学!简直不像是一个便利店老板能做出的动作!
佐藤龙也看着如同天降神兵般突然出现在前方、横车拦路的黑泽光,眼中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向避开,但受伤的手腕根本无法精确操控车辆,车速又过快!
砰!!
一声巨响!
破雅马哈的前轮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黑泽光横停的老本田的车身上!
巨大的撞击力让两辆车都猛地一震!佐藤龙也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车上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开外的碎石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直接昏死过去。那辆雅马哈也哐当倒地,车轮还在空转。
黑泽光也被震得手臂发麻,但他凭借强大的核心力量和系统赋予的驾驶技巧,硬生生用双腿夹稳了车身,没有摔倒。他熄了火,跨下车,快步走到昏死的佐藤龙也身边,确认他只是昏厥,手腕的伤口因剧烈撞击又开始渗血,但暂无生命危险。
直到这时,肾上腺素的激增才开始缓缓消退。晚风吹过,带来废弃厂区特有的铁锈和腐败物的气味。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的尖叫。黑泽光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那辆被撞得外壳破裂的老本田,以及地上昏死的混混,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自己刚才……竟然做出了那样疯狂的行为?飙车?甩尾拦停?这真的是那个几个月前还在为生计发愁的普通大学生能做出来的事?
【叮!追击目标已成功拦截并制服!】
【临时技能‘载具驾驶(初级精通)’使用评价:S级!】
【判定:宿主成功运用载具驾驶技能应对极端危机,达成战略目标!】
【奖励永久化:载具驾驶技能(基础)已固化!】
【提示:基础驾驶技能涵盖常见两轮\/四轮民用载具的基本操作、交通规则理解及中等难度路况应对。】
又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但这次不再是临时体验,而是真正地、永久地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关于车辆操控的各种细节、路权判断、应急处理……变得更加清晰和深刻。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复杂的情绪和系统提示中回过神来——
咻——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仿佛小石子高速击中远处金属罐子的声音,从侧后方不远处一栋黑黢黢的、没有窗户的废弃厂房楼顶传来!
黑泽光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极其熟悉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窜上脊背!这声音……太熟悉了!虽然极其轻微,但那种独特的、高速物体撕裂空气的质感……
他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片屋顶空空如也,只有几根锈蚀的钢筋歪歪扭扭地指向昏暗的天空。
但是……
在那屋顶边缘的阴影里,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短暂、几乎溶于暮色的、淡金色的反光?像错觉一样一闪而逝?
是阵?!
他还没走?!他一直跟着?!刚才那声音是什么?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
一阵刺骨的寒意,比这秋夜的凉风更冷十倍,瞬间包裹了黑泽光。他感觉自己刚刚经历的那场生死追逐,仿佛自始至终都暴露在另一双冰冷眼睛的注视之下。自己拼尽全力的拦截,在那双眼睛看来,是否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黑泽先生!黑泽先生!你没事吧?!”远处,传来了目暮十三气喘吁吁、焦急万分的呼喊声,以及越来越近的、杂乱的奔跑脚步声。增援的警察和救护车似乎快到了。
黑泽光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再去看那空无一人的屋顶,将所有的疑虑和寒意强行压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眼前的事情。
他走到路边,扶起那辆被撞得惨不忍睹的老本田。车身侧面凹下去一大块,转向灯碎了,但骨架似乎没大事。这车……回头得想办法赔偿给车主,虽然它看起来跟垃圾堆捡来的差不多。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灯光划破了废弃厂区沉重的暮色。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停在了路口。更多的警察冲了进来,开始控制现场,勘察,给昏死的佐藤龙也戴上手铐,抬上担架。
目暮十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黑泽光安然无恙,佐藤龙也也被制服,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看向黑泽光的眼神更加复杂了——这位便利店老板,不仅能打,车技还这么离谱?!刚才那甩尾拦车他远远看到了,简直像动作电影!
“黑泽先生……您……您真是太……”目暮十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太厉害了!也太冒险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下次千万别这样了!太危险了!”
黑泽光疲惫地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指了指地上的老本田:“这车……我会赔偿的。”
目暮十三摆摆手:“这个后续再说,先处理您和孩子们的伤要紧。这边现场交给我的同事,我先送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回警署做个详细的笔录。”
黑泽光点点头。他现在确实感到一阵脱力,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后的虚脱。他跟着目暮十三,走向警车,准备去接上孩子们。
离开前,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最后一次,若有深意地回望了一眼那栋死寂的、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废弃厂房楼顶。
那里,依旧空空荡荡。
只有初秋的晚风,吹过锈蚀的钢架,发出呜呜的、如同低泣般的声响。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更加黑暗、更加危险的亡命追逐,或许,才刚刚揭开序幕。而他已经身不由己地踏上了这条由系统和命运共同铺就的、无法回头的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