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后巷那场惊心动魄的“煤渣战争”带来的冲击波,在破旧的四叠半公寓里回荡了好几天。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煤油炉燃烧廉价蜂窝煤渣产生的刺鼻烟雾,更增添了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
小谷看向小阵的眼神彻底变了。那琥珀色的眼眸里,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和……强烈忌惮的复杂情绪。他不再试图靠近小阵的“机械工坊”,甚至在小阵偶尔制造出巨大噪音时,也只是默默缩紧身体,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书写和学习中,仿佛只有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符,才能给他带来一丝确定性和安全感。黑泽光教给他的新字,他学得更加拼命,仿佛在构建一道抵御外界(包括那个可怕的“哥哥”)的语言壁垒。
小阵则完全无视了弟弟的变化。那场战斗对他而言,似乎真的只是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金属世界里,用废弃零件敲敲打打,眼神专注而冰冷。只是,黑泽光偶尔捕捉到,小阵的目光会在他练习新获得的格斗术动作(为了熟悉肌肉记忆,也为了……防身?)时,短暂地停留片刻。那双绿眸里不再是纯粹的冷漠,而是多了一丝评估和……难以言喻的审视。仿佛在重新计算这个“父亲”的威胁等级,或者……在思考如何破解那些格挡和擒拿的技巧?这个念头让黑泽光脊背发凉。
家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黑泽光夹在中间,既要安抚受惊的小谷,又要时刻警惕小阵那随时可能爆发的、非人的战斗本能,同时还要绞尽脑汁解决迫在眉睫的生计问题——那袋用“血”换来的煤渣也快烧完了。他感觉自己像个在刀尖上跳舞的杂技演员,脚下是万丈深渊,手里还抛着两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不行……得出去透透气……再待下去要疯了……”在一个寒风稍歇、阳光难得的下午,黑泽光看着房间里各自为政、气氛凝滞的两个孩子,做出了决定。他需要空间,孩子们也需要换个环境,哪怕只是去附近那个破败的小公园坐坐。
“小阵,小谷,”黑泽光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公园转转?晒晒太阳?”
小阵头也不抬,手里正用一根弯曲的铁丝尝试固定一个快要散架的轴承装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用沉默表示拒绝。
小谷则抬起头,深紫色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犹豫,似乎在评估外出是否安全,但随即又被“公园”这个相对开阔的环境所吸引。他点了点头,小声说:“……好。”
黑泽光松了口气,至少小谷愿意出去。他给小谷裹好围巾(一条旧毛巾改造的),又看了一眼依旧沉浸在零件世界里的银发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小阵,那我们出去了,你……别把房子拆了。”回应他的只有金属摩擦的“咯吱”声。
牵着还有些拘谨的小谷走出那栋散发着霉味的公寓楼,冰冷的、带着一丝阳光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让黑泽光精神一振。冬日午后的阳光虽然稀薄,但洒在身上,多少驱散了一些阴霾。小谷也似乎放松了一些,好奇地打量着街景,深紫色的眼眸里映照着灰扑扑的世界。
他们要去的小公园,与其说是公园,不如说是一片被遗忘的城市角落。几棵光秃秃的樱花树徒劳地伸展着枝桠,几张掉漆的长椅孤零零地立着,中央一小块枯黄的草坪上散落着废弃的烟头和纸屑。这里是附近居民(主要是老人和带孩子的低收入家庭)为数不多的喘息之地。
黑泽光找了个还算干净的长椅坐下,让小谷在旁边的枯草地上自己玩会儿。他需要这片刻的安宁,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小谷没有跑远,只是蹲在草坪边缘,捡起几片形状各异的枯叶,放在掌心仔细端详,似乎在研究它们的脉络,神情专注。
就在黑泽光闭目养神,试图将脑海中关于格斗技巧、机械图纸、账单数字和那双冰冷绿眸的杂念驱散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冰层下的涓涓细流,悄然钻入了他的耳中。
是音乐。
不是公园广播里播放的流行歌曲,也不是远处街头艺人的喧闹。那是一种极其纯净、极其微弱,却又带着某种穿透灵魂力量的旋律。是……小提琴的声音!
黑泽光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声音来自公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一棵巨大的、光秃秃的银杏树下。那里背阴,阳光几乎照不到,寒气似乎也更重一些。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
那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非常瘦小,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浅蓝色旧棉袄,袖口和领口都磨出了毛边。她戴着一顶同样旧旧的、遮住了大半张脸的毛线帽子,只露出几缕柔软的、带着一点天然卷曲的深栗色发丝。她背着一个对她瘦小身躯来说显得过于巨大的、深棕色的长方形琴盒。那琴盒极其陈旧,边角磨损严重,皮革开裂,甚至能看到里面的木质纹理,但表面却被擦拭得异常干净,在阴暗的角落里泛着一层温润的、与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光泽。
小女孩没有拉琴。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冰冷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双臂紧紧地、以一种近乎守护的姿态,环抱着那个巨大的琴盒。她微微低着头,帽檐的阴影完全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苍白的小下巴。
而那悠扬纯净的小提琴声……黑泽光屏息凝神,终于确认了——并非来自琴盒!
声音的源头,是风。
是冬日特有的、带着哨音的寒风,穿过光秃秃的银杏树枝桠,掠过枯黄的草地,摩擦过冰冷的长椅铁架……这些在常人耳中只是噪音的声音,此刻,在那个蜷缩的小女孩身边,却奇异地组合、共鸣、升腾,化作了一段段不成曲调、却纯净空灵、带着淡淡忧伤的旋律碎片!它们如同无形的精灵,萦绕在小女孩和她的旧琴盒周围,构筑起一个旁人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音乐结界。
她在“听”风演奏!
黑泽光被这奇异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他从未听过如此纯粹、如此源于自然的“音乐”。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个小女孩的状态。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环抱着琴盒的手臂,透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依赖和……悲伤?一种巨大的、与她小小身体极不相称的悲伤,如同实质的雾气,从她蜷缩的身影里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卷过,吹落了银杏树上最后几片枯叶。叶片打着旋儿飘落,其中一片恰好擦着小女孩的帽檐落下。就在叶片与空气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啦”声的瞬间,黑泽光清晰地看到,小女孩那环抱着琴盒的、一只裸露在破旧手套外的小手,几根纤细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富有韵律地跳动了一下!
那动作……那动作分明是……按动小提琴琴弦的指法!
她在脑海中演奏!用这无形的风之交响曲!
黑泽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想看得更清楚些。
“喂!哑巴!又在听你的鬼声音啦?”
“怪胎!离她远点!她脑子有问题的!”
一阵充满恶意的童声打破了角落的宁静。
几个穿着稍厚实棉袄、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嬉笑着跑过来,目标直指银杏树下的小女孩。他们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故意朝小女孩的方向扔去,虽然没砸中她,但石子落在她脚边的枯叶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小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幼鸟,将怀里的琴盒抱得更紧了,几乎要将自己完全缩进去。她依旧没有抬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股悲伤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浓烈,几乎要凝结成冰。萦绕在她周围的风之旋律,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惊惶的颤音。
“看!她又在装哑巴!”
“我妈妈说她是扫把星!克死了她爸妈!”
“她背的那个破盒子,里面装的是鬼魂吧?哈哈!”
恶毒的童言毫无顾忌地砸向那个无助的小小身影。
小谷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他站起身,深紫色的眼睛看向那几个欺负人的大孩子,又看向树下那个孤独无助的小小身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握紧了小拳头,似乎想上前,但又有些犹豫,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公园入口的方向——仿佛在寻找那个能瞬间解决一切麻烦的银发身影,但那里空无一人。
黑泽光胸中怒火翻腾!又是欺凌!他刚想大步上前喝止,那个冰冷的、如同天籁(在此刻却显得如此荒诞)的系统提示音,却抢先一步在他脑海中炸响:
【发现超高潜力可抚养目标!】
姓名:未知
年龄:约3-4岁
状态:失语(心因性创伤后遗症)、营养不良、极度缺乏安全感、沉浸于自我音乐世界。
天赋评估:
绝对音感(顶级):可精确分辨自然界与乐器的一切音高,并能在脑海中完美复现、重组、创造旋律。天赋已初步显现(感知环境音律化)。
音乐感知与创造力(卓越):对音乐拥有超凡的共情力与想象力,旋律即语言,音符即情感。
专注力(顶级):沉浸于音乐世界时,对外界干扰具有极强屏蔽力(双刃剑)。
潜在乐器掌控力(待激活):需匹配适配乐器。
符合系统‘多才多艺’隐藏扩展协议!强烈建议收养!】
【新手任务扩展触发:收养并命名第三名符合抚养标准的儿童(0-12岁)。期限:72小时。】
【扩展任务奖励:】
基础音乐鉴赏与乐理知识(入门级)
音乐培养专项启动资金:+円
宿主身体素质小幅强化(侧重于‘感知力’与‘共情能力’)
【失败惩罚:无(但强烈建议完成,对宿主及目标未来发展至关重要)。】
绝对音感!顶级!音乐天才!失语……心因性创伤……克死父母?系统提示的信息如同惊雷,将黑泽光定在原地。他看着树下那个在欺凌中瑟瑟发抖、却依旧死死守护着破旧琴盒的小小身影,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刺中,酸涩而疼痛。
保护欲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顾虑!去他妈的经济压力!去他妈的“地狱难度”!这个孩子,他不能不管!
“住手!”黑泽光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那几个熊孩子的嬉闹声。
他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高大的身影和码头工人特有的粗粝气势,立刻让那几个欺软怕硬的小崽子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滚开!再欺负人,把你们一个个拎起来丢垃圾桶里信不信?!”黑泽光瞪着那几个孩子,眼神凌厉,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甚至还带上了点刚从系统获得的格斗气势)。他此刻的形象,配合手臂上隐约可见的纱布(澡堂后巷的“勋章”),威慑力十足。
几个孩子被吓住了,互相看了看,丢下几句“多管闲事”、“怪胎”之类的场面话,一溜烟跑远了。
赶走了熊孩子,黑泽光立刻收敛了怒气,小心翼翼地靠近银杏树下那个小小的身影。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尽量与小女孩齐平,声音放得极其轻柔,生怕惊扰了她。
“小朋友?别怕,坏人被赶跑了。”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温和无害。
小女孩依旧紧紧抱着琴盒,小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帽檐压得更低了,完全遮住了她的脸。只有那几缕深栗色的卷发,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她没有抬头,没有回应,甚至连细微的啜泣声都没有。只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悲伤,如同实质的屏障,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黑泽光注意到,她抱着琴盒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手虽然瘦小,却异常的修长,指尖带着一种天生的、适合按弦的弧度。他想起系统提示的“绝对音感”和“潜在乐器掌控力”,心中更加笃定。
“你的琴盒……真漂亮。”黑泽光尝试着用她能理解的“语言”沟通,目光落在那虽然破旧却被擦拭得锃亮的琴盒上,“它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听到“琴盒”两个字,小女孩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环抱的手臂稍稍收紧。
有反应!黑泽光心中一喜,再接再厉:“我……我也很喜欢音乐。刚才……我听到风在唱歌,很好听。”他笨拙地描述着刚才感受到的风之旋律。
这一次,小女孩的反应更明显了!她一直低垂的头,极其缓慢地、如同慢镜头般抬起了一点点。帽檐的阴影下,露出了一小片光洁却异常苍白的额头,和……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如同最纯净的琥珀,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却又比琥珀更加深邃。瞳孔清澈得仿佛能映照出整个世界的倒影,却又像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薄纱,隔绝了所有的情绪流露。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泪水,没有恐惧,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被理解的惊讶?她透过帽檐的缝隙,静静地看着黑泽光,像一只在洞穴里观察着外面世界的小鹿。
黑泽光被这双眼睛看得心头一颤。那里面蕴含的孤独和无助,是如此沉重。他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指了指她怀里的琴盒:“能……让我看看里面的小提琴吗?它一定很特别。”
“小提琴”三个字,如同触碰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小女孩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那片死寂的平静瞬间被打破!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冰冷的琴盒皮革里,瘦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环抱着琴盒的手臂收紧到极限,仿佛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浮木!她整个人蜷缩得更紧了,几乎要缩进琴盒里去!喉咙里发出一种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却始终没有哭出声!
“别怕!别怕!不看!我们不看了!”黑泽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声音更加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们不看了!就让它好好待在里面,好吗?”
他不敢再提任何与琴相关的话题。小女孩的反应如此激烈,显然那把小提琴承载着她无法承受的痛苦记忆。系统提示的“心因性创伤后遗症”和“克死父母”的恶言,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寒风再次卷起,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哨音。几片残留的枯叶被卷上天空,打着旋儿飘落。就在其中一片叶子即将擦过小女孩帽檐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纯净的音符,仿佛直接响在黑泽光的脑海里!
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那是一个标准的A音(440hz)!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黑泽光猛地看向小女孩!只见她埋首于琴盒上的小脑袋,极其轻微地、随着那片飘落的枯叶轨迹,点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而她那只按在琴盒边缘的、裸露的食指指尖,也极其同步地、富有弹性地在虚空中按压了一下!
她在……为飘落的枯叶标注音高?!在脑海中,将无形的轨迹转化成了精确的音符?!
这神乎其技的、对声音的绝对掌控力,让黑泽光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绝对音感”!顶级天赋!
就在这时,一阵稍强的风卷过,吹落了小女孩头上那顶旧旧的毛线帽子!
深栗色、带着天然卷曲的柔软发丝瞬间散落下来,在寒风中轻轻飘动。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完全暴露在稀薄的阳光下。
黑泽光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极其精致、如同洋娃娃般的小脸。五官小巧玲珑,鼻梁挺翘,嘴唇是淡淡的樱花色,此刻却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抿着。但最让人心碎的,是她那双完全抬起的、琥珀色的眼睛。
没有了帽檐的遮挡,黑泽光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的全貌。它们很美,像沉静的湖泊,但湖面之下,却是一片荒芜的冰原。巨大的悲伤、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与世界彻底断联的空茫,交织在那片纯净的琥珀色之中。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就那样无声地看着黑泽光,像一尊被遗弃在寒风中的、易碎的琉璃人偶。
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也吹得小女孩单薄的棉袄猎猎作响。她散落的栗色卷发在风中飞舞,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如同金色的音符,在她身边飘落。她下意识地抬起一只小手,似乎想去抓住那飘舞的头发,又似乎想护住怀里的琴盒,动作慌乱而无助。
黑泽光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击中了。所有的顾虑——经济压力、小阵的不可控、小谷的敏感、未来的艰难——在这一双盛满了无声痛苦和纯净天赋的眼睛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没有任何犹豫,迅速脱下自己那件虽然破旧但还算厚实的工装外套。他没有贸然去碰触小女孩,而是将带着体温的外套,如同展开的羽翼,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紧紧抱着的旧琴盒上。
“冷吗?”黑泽光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他指了指被外套盖住的琴盒,“给它盖上,就不冷了。”他的动作和话语,都避开了直接接触小女孩,而是以她最珍视的琴盒为媒介。
带着体温的粗糙布料覆盖在冰冷的旧琴盒上。小女孩的身体猛地一僵,琥珀色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里面充满了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她似乎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做。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被包裹起来的琴盒,又抬起头,看看黑泽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关怀的眼神。那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无声地滑落下来,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
她没有说话,依旧沉默。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那片死寂的冰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体温的“琴盒外套”,凿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和困惑,悄然浮现。
黑泽光没有催促,没有追问。他就这样蹲在她面前,用身体为她挡住了一部分寒风,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坚定。他知道,语言对此刻的她或许是多余的。他需要的是耐心,是时间,是用行动告诉她:你和你珍视的琴盒,都是安全的。
小谷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黑泽光身后,深紫色的眼睛好奇而带着一丝同情地看着树下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和她怀里被“爸爸”外套包裹着的、神秘的旧琴盒。
寒风卷着落叶,在光秃秃的银杏树下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但此刻,在这片小小的、被阳光遗忘的角落里,一种无声的、奇异的暖流,正围绕着那个紧紧抱着被温暖外套覆盖的琴盒、无声落泪的小小女孩,悄然流淌。
黑泽光看着小女孩脸上无声滑落的泪水,感受着系统提示中那份沉甸甸的“音乐培养资金”和增强的“感知力”,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在心中成型:
黑泽家,要迎来第三位孩子成员了。
她的名字,会是——黑泽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