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音”音乐厅内,琴声的余韵仿佛还在冰冷的空气中震颤,那寥寥数十名观众报以的热烈掌声,是对秋庭怜子(16岁)在暴风雪中坚持艺术的最好褒奖。然而,这份由音乐营造出的、短暂而纯粹的感动,并未持续太久。现实的冰冷与残酷,很快便以另一种更狰狞的方式,撕裂了这方小小的艺术净土。
就在观众们开始起身,准备冒着稍减却未停的风雪离去时,一声凄厉尖锐的女性尖叫,猛地从音乐厅后台休息区方向传来,压过了所有的交谈和脚步声!
“死……死人了!!!”
尖叫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所有残存的暖意。
人群瞬间哗然,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黑泽光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第一时间将怜子拉到自己身后。阵(19岁)的碧绿眼眸瞬间眯起,冰冷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向声音来源,身体已然进入了某种临战状态。降谷零(谷,18岁)则是瞳孔一缩,警校训练出的本能让他立刻试图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慌乱!待在原地!”
但恐慌的人群哪里听得进去,纷纷朝着后台方向涌去,又想看个究竟,又想逃离。
黑泽光护着怜子,阵和鱼冢三郎(伏特加,17岁)如同冰冷的磐石般隔开混乱的人群,谷则奋力逆着人流试图前往现场。藤本大师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后台一间独立的休息室内,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本次音乐会的主办负责人、一位姓杉下的中年男人,仰面倒在沙发上,双目圆睁,胸口插着一把原本用于拆舞台道具的尖锐螺丝刀,鲜血染红了他昂贵的西装。显然已经气绝身亡。
真正的噩耗接连传来。由于持续的暴风雪和之前的塌方,下山的主干道依旧处于彻底中断状态,救援力量和警方根本无法及时赶到!更糟糕的是,音乐厅的通讯信号塔似乎也被风雪损坏,手机完全失去了信号!
他们,连同这几十名观众和工作人员,以及一个冰冷的凶手,被彻底困在了这座山顶孤岛般的音乐厅里!
“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离开!”谷立刻站出来,尽管年轻,但警校生的身份和沉稳的气场在此刻起到了关键作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履行一个警察的职责——保护现场,控制人群。
然而,怀疑和恐惧的气氛如同浓雾般弥漫在每个人之间。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谷展现出了他过人的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他仔细检查了现场(虽然不专业,但比其他人强),询问了最后见到死者的几个人,迅速梳理出了几个有动机和机会的嫌疑人:一个与死者有财务纠纷的赞助商,一个因演出安排而被死者严厉斥责过的年轻工作人员,还有一个……是死者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也恰好来观看演出。
谷条理清晰的分析,暂时稳定了部分人的情绪。他将嫌疑最大的三人隔离开,进行进一步的询问。他的冷静和缜密,让黑泽光既骄傲又心疼——这本不该是一个十八岁少年需要独自承担的压力。
然而,就在谷即将通过一个细微的破绽(嫌疑人袖口沾染的、与休息室某种特殊涂料一致的痕迹)锁定真凶——那个因被斥责而怀恨在心的年轻工作人员时,异变再生!
那名被逼到墙角的年轻凶手,眼看无法狡辩,眼中猛地闪过疯狂的狗急跳墙之色!他突然暴起,猛地撞开身边看守他的人(一个工作人员),如同绝望的困兽般扑向人群!而他的目标,竟然是恰好站在不远处、被父亲护在身后的——秋庭怜子!
他或许是想挟持最具有价值、最容易控制的人质,作为最后的谈判筹码!
事情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想到凶手会如此疯狂!
“怜子!”黑泽光目眦欲裂,想要阻挡,却被慌乱后退的人群撞了一个趔趄!
那只沾着血迹和涂料的手,眼看就要抓住怜子纤细的手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绝不属于音乐厅的枪声,如同惊雷般猛然炸响!声音巨大,震得整个音乐厅似乎都嗡嗡作响!
一颗子弹,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名扑向怜子的凶手的额头正中央!
巨大的动能带着他的身体向后猛地一仰,额头上瞬间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他脸上的疯狂和错愕瞬间凝固,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板上,溅起一片血花和灰尘。
彻底死寂。
比刚才听到死讯时更加死寂的寂静,笼罩了整个空间。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暴力至极的一幕吓傻了,呆若木鸡。
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地、惊恐地,转向枪声响起的方向。
只见黑泽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个相对空旷的位置。他右手平举,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冷峻、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的手枪。他的站姿稳定得如同雕塑,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不是开枪杀了一个人,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缓缓放下举枪的手,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人,最后,那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我的家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钉砸下, “只有我能碰。” “谁再敢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一个人的脸, “这就是下场。”
绝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刚才还在为谷的推理而稍感安心的人们,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座孤岛上,最危险的,或许根本不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疯子凶手,而是这个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枪爆头、视人命如草芥的银发恶魔!
黑泽光看着长子,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猜到阵可能携带武器,但没想到他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干脆利落地杀人!即使是为了保护怜子,这也太……
谷也彻底惊呆了,他看着大哥,看着那把他梦寐以求想要对抗的“黑暗”力量,以如此直接血腥的方式展现在眼前,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警校教导的一切程序、规则,在绝对的血腥暴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阵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熟练地退膛,收枪,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走到吓呆了的怜子面前,皱眉打量了她一下,确认她没事,然后冷冷地瞥了黑泽光一眼:“麻烦。”
说完,他竟径直走向音乐厅大门,似乎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鱼冢三郎立刻像最忠实的影子般跟上。
“等……等一下!”谷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喊道,“你……你杀了人!不能走!要等警察来……”
阵的脚步停都没停,只是回头扔给弟弟一个冰冷彻骨、充满讥诮的眼神,仿佛在说:“警察?等他们来给你收尸吗?”
黑泽光瞬间明白了阵的意图。留在这里,等信号恢复警方到来,阵当众杀人的事情根本无法解释!即使对方是行凶的歹徒,这也绝对是天大的麻烦!必须立刻离开!
而且,这里刚死了两个人,气氛诡异危险,谁也不知道剩下的这些人里还有没有别的隐患。必须尽快带孩子们离开!
“谷!怜子!我们走!”黑泽光当机立断,拉起还在发抖的怜子,又叫上谷,毫不犹豫地跟着阵冲出了音乐厅大门。
门外,暴风雪虽然小了些,但依旧寒冷刺骨,天色已近全黑。
“怎么下山?路都堵死了!”谷焦急地喊道,他看着阵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阵却没有走向被堵死的公路,而是抬头望向了音乐厅侧面那一片在夜色和雪光中显得格外陡峭险峻的岩壁!那里有一条极其狭窄陡峭、几乎是垂直的、被当地人称“猿道”的小径,是登山爱好者的挑战路线,平时都少有人走,更何况是这种冰雪覆盖的夜晚!
“从这里下去,可以绕过塌方路段,连接到下面的护林道。”阵的声音冰冷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开什么玩笑!这太危险了!晚上根本看不清!还有雪!”谷立刻反对,这简直是自杀!
“留在这里等死,或者跟我走。”阵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已经第一个走向岩壁,开始观察落脚点。鱼冢三郎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上。
黑泽光看着那几乎垂直的、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岩壁,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但他知道,阵的选择虽然疯狂,但或许是眼下唯一的生路。留下来,不仅要面对警方盘问阵的麻烦,还要面对一群惊恐不安、可能隐藏危险的陌生人。
“跟上!抓紧我!”黑泽光咬牙,将怜子用准备好的绳索牢牢绑在自己背上,又递给谷一截绳子让他抓紧,“看着阵的落脚点!跟着他!”
阵已经开始攀爬了。他的动作,彻底颠覆了黑泽光和谷对“攀爬”的认知。
那根本不是在爬,更像是在垂直的岩壁上行走!
他的手指仿佛带有吸盘,总能精准地找到冰雪覆盖下最微小的凸起和缝隙,脚尖轻点,身体就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上窜升!动作流畅、高效、冷静得可怕,仿佛这根本不是生死一线的绝壁,而是他家后院的训练场!这显然是那段神秘“训练营”生涯留下的非人成果!风雪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迅速向上移动。
鱼冢三郎则吃力得多,他体型庞大,只能依靠绝对的力量和阵留下的落脚点艰难跟随,喘着粗气,但依旧顽强。
黑泽光背着怜子,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他集中了全部精神,系统强化的身体素质和在极端压力下爆发的潜能发挥了作用,他的协调性、力量和对平衡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艰难地跟着阵开辟的路线。怜子紧紧闭着眼,把脸埋在父亲背上,吓得不敢出声。
谷跟在最后,他年轻力壮,警校的体能训练也派上了用场,但依旧险象环生,有几次差点滑落,全靠前面的黑泽光死死拉住绳子。
一家人在风雪夜中,在这近乎垂直的死亡岩壁上,上演着一场无声的、与死神赛跑的逃亡。
危险迫近了极限,那些平日里的隔阂、矛盾、理念冲突,在此刻似乎都被暂时抛在了脑后。生存,成了唯一的目标。
“左边!有个凹陷可以抓手!”偶尔,谷会在下面发现阵遗漏(或者根本不需要)的落脚点,大声提醒上面的父亲。 “爸!小心你右边那块石头松的!”黑泽光也会紧张地提醒下面的儿子。 甚至有一次,当黑泽光一脚踩空,险些带着怜子坠落时,上方几乎已经爬到顶的阵,竟然极其迅速地甩下了一截随身携带的细绳,精准地套住了黑泽光的手腕,强大的臂力瞬间将他拉回岩壁!虽然下一秒他就收回了绳子,继续向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基于血脉本能的互助,超越了所有冰冷对峙。
最终,不知经历了多久的艰难攀爬,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五人先后成功登上了岩壁顶端,又沿着另一侧相对平缓但依旧湿滑的斜坡,艰难下到了下方的护林道上。
所有人都是浑身湿透,沾满泥雪,狼狈不堪,体力近乎耗尽。但终究是逃出来了。
回头望去,那座灯火通明却如同囚笼般的山顶音乐厅,已经隐没在风雪和夜色中。
阵站在风雪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卫星电话的设备,冷静地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似乎是叫人来处理音乐厅的“麻烦”),然后收起电话,看也没看疲惫不堪的家人一眼,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黑泽光放下怜子,确认她和谷都只是受了惊吓和轻微刮擦,并无大碍,这才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浊气。
今夜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艺术的纯净、凶杀的残酷、血腥的镇杀、绝境的攀援……这一切都太过刺激,太过超现实。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长子冰冷的背影,又看看身边惊魂未定却眼神复杂的次子和女儿,心中百味杂陈。
危险,似乎总能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将这个四分五裂的家庭暂时捆绑在一起。
但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真的能跨越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回家的路还很漫长,而风雪,依旧未停。
系统的提示音悄然响起,奖励了他“岩壁攀爬技巧(中级)”和“危机处理能力(微弱提升)”。
但黑泽光已经麻木了。这些奖励,在长子那震撼人心的冰冷枪声和非人般的攀爬能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们一行人,沉默地、艰难地,踏上了归途。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今夜难以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