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的乱流在身后嘶鸣着弥合,将星槎坟场的死寂与绝望彻底隔绝。
新的虚空展现在眼前,却并非更加破碎的废墟,而是一种…极致的、凝固的…空无。
这里没有残骸,没有裂隙,没有能量风暴,甚至没有光与暗的概念。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神魂冻结的虚无,仿佛一切存在的终点,万物归寂的最终沉淀之地。连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流动的意义,化为一种永恒的“此刻”。
在这片绝对的空无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宏伟的建筑,也非骇人的巨物,而是一扇…门。
一扇极其古朴、毫不起眼的石门。
门扉高约三丈,材质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呈现出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灰扑扑的质感,表面没有任何雕饰,只有一些天然形成的、模糊的风化痕迹。它静静地矗立在虚无中,仿佛自宇宙诞生之初便已存在,见证了万物的生灭,又将永恒地存在下去。
门扉紧闭着,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锁孔或把手。
它散发出的,并非强大的能量波动,也非恐怖的威压,而是一种…绝对的“静”与最终的“止”的意境。仿佛只要穿过这扇门,一切纷扰、一切因果、一切存在与非存在,都将迎来彻底的…终结。
这便是…归墟之门的本体?万物的终点?
苏清语望着那扇石门,神魂深处那被印记压制的思维,都不由自主地凝滞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最终归宿的敬畏与恐惧,无声地渗透出来。她腰间那株琉璃小草,此刻也彻底黯淡,仿佛不敢在这扇门前散发丝毫微光。
秦陌冰裂的眸子,凝视着那扇石门。
那万古不变的漠然之中,似乎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澜。
那并非激动,也非恐惧,更像是一种…长途跋涉后的…驻足?一种…面对最终答案前的…审视?
他周身的死寂气息,不再如同出鞘利剑般锐利,而是缓缓内敛,变得与周围这片绝对的虚无…更加契合。仿佛他本就是属于这里的一部分,此刻只是…归来。
他松开了握着苏清语手腕的手。
那层一直护持着她的精纯死气屏障,也随之悄然散去。
并非抛弃,而是…此地的规则,已无需额外的护持。那扇门散发出的“静”与“止”,本身就是最绝对的屏障与…审判。
苏清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仿佛一下子从冰冷的保护壳中剥离出来,赤裸地暴露在这万物终点之前。眉心那枚印记依旧冰冷,压制着她的波动,却无法隔绝那股直面最终虚无的心灵冲击。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了半步。
这细微的动作,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秦陌似乎有所察觉。
他缓缓地…侧过头。冰裂的眸光,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目光,依旧空洞,依旧漠然。
但却似乎…穿透了那枚印记,穿透了她竭力维持的平静,直接映照出了她灵魂最深处的那丝…对“生”的眷恋与…对“终”的恐惧。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仿佛时间真的已经凝固。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了那只刚才一直握着归墟钥的手。
掌心之中,那枚融合完整、一路指引至此的归墟钥,正散发着幽暗而温顺的光芒。
他并没有用它去开启那扇门。
而是…将手掌,递到了苏清语的面前。
归墟钥静静躺在他苍白冰冷的掌心,幽光流转,仿佛一个等待被接过的…选择。
同时,一段冰冷、简洁、却不再蕴含强制意味的意念,缓缓流入苏清语的识海,穿透了印记的封锁:
“…钥…”
“…门…”
“…开…”
“…或…”
“…归…”
苏清语彻底怔住。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是拿起钥匙,开启这扇通往最终寂灭的门,与他一同踏入那绝对的终结?
还是…拒绝?带着这枚钥匙…回去?回到那个充满“生”的气息、却也充满纷扰与不确定的世界?
他为何如此?是试探?是最后的仁慈?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关乎他自身存在的…规则?
巨大的抉择,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在她的神魂之上。
她望着那枚近在咫尺的、蕴含着无尽力量与奥秘的钥匙,又望向那扇寂静无声、仿佛能吞噬一切意义的石门。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秦陌那双冰裂的、映不出任何倒影的眸子深处。
那里,只有万古的空寂,与一丝…等待。
等待她的选择。
也等待着他自己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