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死寂,劫后余生。
苏清语强忍重伤,迅速扫视全场。弟子伤亡惨重,殿宇损毁近半,地面残留着恐怖的湮灭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毁灭气息。
“救人!布阵!封锁此地!”她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压下翻涌的气血,率先冲向一名重伤昏迷的弟子,掏出珍藏的疗伤灵丹喂下。
长老们如梦初醒,压下心中恐惧,慌忙组织救治,疏散弟子,并以最快速度在偏殿废墟外围布下层层隔绝禁制,生怕那恐怖存在再次现身。
苏清语亲自检查每一处损伤,心沉入谷底。老祖力量失控的破坏力远超想象,若非最后关头那丝不明缘由的偏移,天玄圣地已然从世间抹去。
“不能再有下一次…”她望着那片逐渐弥合却依旧残留着冰冷死气的虚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安顿好伤员,她立刻召集所有核心长老,于主殿密室召开紧急会议。众人面色惨白,惊魂未定。
“今日之事,诸位亲历。”苏清语声音低沉,伤势让她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老祖之力,渊深难测,然其状态极不稳定,易受扰动。我等敬奉老祖,得其庇护,亦需…承其风险。”
长老们默然,恐惧与敬畏交织。
“圣女,我等…该如何是好?”一位长老颤声问道,“老祖若再次…”
“加固!隔绝!疏导!”苏清语斩钉截铁,“倾尽全宗之力,以新得灵脉为基,布‘九幽静虚大阵’!此阵不主杀伐,不御外敌,唯求极致内敛、隔绝、静心!将偏殿区域化为绝对静域,最大限度减少对外界干扰,亦…尽量隔绝内部波动外泄!”
她取出近日参悟老祖意念与新得功法后推演出的阵法草图。此阵玄奥复杂,远超天玄现有传承,借灵脉神性,融“静”之真意,已是她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此外,遴选心性最沉静、资质最佳弟子,修我新传‘静心诀’,轮值阵眼,以自身静气共鸣大阵,温养…那片区域。”她顿了顿,补充道,“非为监控,只为…安抚。”
众长老闻言,虽觉艰难,却知这是唯一可行之路,纷纷领命。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天玄圣地如同精密器械般疯狂运转。所有资源向大阵倾斜,弟子带伤上阵,日夜不休。苏清语更是亲自主持,呕心沥血,将自身对“静”之道的感悟尽数融入阵纹。
期间,偏殿那片虚空偶尔仍有极其微弱的冰冷死气渗出,引得阵法波动,众人心惊肉跳,所幸再无异动。
一月后,大阵终成!
一道无形却厚重的光幕笼罩偏殿废墟,其上无数银色符文流转,散发出极致沉静、内敛的气息,将一切波动牢牢锁死在内,甚至扭曲了光线,从外看去,那片区域变得模糊而虚幻,仿佛从世间“隐去”。
圣地内的压抑感顿时大减,弟子们稍稍心安。
苏清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深知此阵只能治标,若老祖力量再次彻底爆发,此阵未必能挡。
必须找到根源!必须继续寻找钥匙碎片!
她将宗门事务细致交代给大长老,留下数枚蕴含自身静心感悟的玉符,嘱其若遇阵动不稳,可尝试以此共鸣安抚。
随后,她再次来到那片被大阵封锁的偏殿区域外。
光幕隔绝内外,感受不到丝毫气息。
她默默静立许久,取出那枚融合后的钥匙碎片。碎片上的星涡阵图指向下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方位。
“老祖,”她以神识将意念缓缓送入阵中,平静而坚定,“弟子需再离宗一段时日,为您寻那归途之钥。此次,圣地已有准备,绝不会再扰您清静。万望…您能静心安眠,待弟子归来。”
阵内毫无回应,唯有光幕上的符文静静流转。
她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步伐决然。
这一次,她做了更充分的准备。不仅改变了容貌气息,还携带了数件专门炼制的、用于隐匿和防御的秘宝。
离宗百里,她回头望去。
落霞山脉云雾缭绕,九幽静虚大阵运转,整个天玄圣地仿佛彻底沉寂下去,与世隔绝,如同一枚悄然冰封的琥珀,在时光中静静等待。
等待着她带回希望,或是…最终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化作流光,再次投向茫茫尘世,追寻那缥缈而危险的归墟之秘。
阵内,虚无深处。
秦陌蜷缩于一片自行开辟的绝对黑暗之中,周身的毁灭能量缓缓平复,冰裂血渊的眸子重新被空洞占据,只是那空洞的底色,似乎比以往更加冰冷、更加死寂。
偶尔,他会无意识地“看”向大阵光幕的方向。
那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一种极其微弱的、名为“不适”的涟漪,在那万古的死寂冰面上,轻轻荡开一丝几乎不存在的波纹。
然后,再次归于永恒的冰冷的空茫。
唯有等待。
无声的、冰冷的、不知终局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