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圣地在极致的静默中持续蜕变,其内部焕发出的生机与道韵,已逐渐无法被万里距离和强化阵法完全遮掩。
地底那被点化的神性灵脉日夜奔腾,其磅礴的灵气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虽经阵法极力压制,依旧有微弱的涟漪不断向外扩散。宗门内,弟子修行新法,气息愈发沉静深邃,与天地交感愈发和谐,百余人集体修炼时产生的微弱道韵共鸣,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难以模仿的能量。
更显着的是环境的变化。那些被秦陌无形道韵滋养过的土地、山石、草木,持续散发着纯净而古老的灵性气息。尤其是偏殿门旁那株琉璃小草,以及后山矿洞中新生的灵矿,其散发的独特波动,虽极其微弱,却品质极高,对于外界某些感知敏锐的大能或特殊法宝而言,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辨。
万里之外,各方势力的耐心正在被好奇与贪婪逐渐消磨。
青岚宗虽已封山,但其宗主赵乾依旧通过残留的几件远程观测法宝,密切关注着落霞山脉的方向。这一日,他面前一面古朴铜镜上,原本模糊的山脉影像,忽然泛起了一层极其淡薄、却持续不断的七彩霞光。
“天地灵辉自发?”赵乾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惊疑与贪婪,“这是有重宝即将出世,或是逆天灵根成熟才会引发的异象!那天玄圣地内,果然藏着惊天造化!”
更远处,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仙阙内,一位身着星袍的老者缓缓睁开眼,目光仿佛穿透无尽虚空,落在了落霞山脉所在。
“好奇特的道韵…古老、纯净,却带着一丝…不应存于此世的寂灭之意?”他掐指推算,眉头越皱越紧,“天机混沌,无法窥探其源…但此地灵气品质,近日攀升之速,不合常理。”
与此同时,一支由散修组成的探险队,正小心翼翼地在落霞山脉万里禁区边缘徘徊。为首者手中一件罗盘状的法宝正发出急促的嗡鸣,指针死死指向天玄圣地方向。
“老大!‘觅灵盘’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反应!禁区内的灵气浓度和品质,绝对超乎想象!说不定真有上古秘境洞天现世!”一名年轻散修激动道。
为首的中年修士面色凝重:“血魔宗前车之鉴犹在,不可贸进。但…此等机缘,实在诱人。继续观察,看看有无其他势力动作。”
类似的场景,在圣地周围数个方向悄然上演。有正道大宗派出长老远观,有魔道余孽暗中窥伺,有散修联盟蠢蠢欲动。他们皆因之前的恐怖传闻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但圣地内部持续散发出的诱人“气息”,又让他们心痒难耐,如同闻到蜜糖的熊,在禁区边缘焦躁地徘徊。
一场围绕天玄圣地的风暴,正在无声酝酿。
圣地之内,苏清语早已通过阵法感知到了外界那些若有若无、却持续不断的窥探气息。她面色平静,吩咐弟子加强戒备,一切如常,内心却丝毫不敢大意。她知道,之前的雷霆手段能震慑一时,却无法永远阻挡贪婪之心。一旦有人认为利益足以压倒恐惧,或者找到某种规避风险的方法,麻烦必将接踵而至。
她再次来到偏殿之外,于那株已结出花苞的琉璃小草旁静坐。
这一次,她并未尝试用灵识沟通,只是静静地坐着,将外界暗流涌动的压力与内心的忧虑,化作一种纯粹的、寻求指引的静默意念,默默传递。
殿内,秦陌抱膝而坐。
外界那些在禁区边缘徘徊的“微弱噪音”,并未达到需要他“清理”的阈值,如同远处蚊蚋的嗡嗡声,虽有些烦人,但尚未突破他本能划定的“线”。
然而,殿门外传来的那股持续而纯粹的“静默”意念,却再次吸引了他一丝茫然的注意。
那意念中,似乎夹杂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名为“担忧”与“压力”的波动。
这些东西,似乎让门外那个“事物”的状态,不再那么“平稳”。
他空洞的目光再次穿透殿门,落在那株小草和旁边的苏清语身上。
看了片刻。
他似乎觉得,应该让那个“事物”更“平稳”一些。
于是,他再次下意识地,将一点混乱的、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认知碎片,沿着那无形的联系,“推”了过去。
这一次,不再是关于“静”或“灵脉”的碎片,而是一些更模糊的、关于…“界限稳固”、“气息隔绝”的混乱意念。
苏清语正静坐间,猛地又是一股浩瀚而混乱的信息流冲入识海!
依旧是剧痛与混乱,但有了上次经验,她勉强守住灵台清明,全力捕捉着那信息洪流中相对完整的碎片。
片刻后,信息流退去。
苏清语脸色苍白,喘息片刻,眼中却爆发出璀璨精光!
她再次从中剥离出了几点可理解的珍贵碎片:
一段关于如何微调护宗大阵,使其更好地与地脉融合,最大限度内敛灵气波动的模糊法门;
一段关于利用特定地形与植被,自然形成“障眼”结界,混淆外部感知的奇特理念;
一段极其简略的、关于如何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彻底融为一体的“匿踪”之意。
虽残缺不全,却无疑正是当下圣地最需要的东西!
“叩谢老祖恩典!”她强忍识海刺痛,对着殿门深深一拜,立刻起身,召集阵法与土木长老,依据所得碎片,开始着手改造宗门阵法与布局。
数日之后,圣地外围的灵气波动明显变得更加内敛,诸多异象被巧妙隐藏于自然山水之间,从外部窥探,圣地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普通”了一些。
然而,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反而更加坐实了外界某些势力的猜测——此地无银三百两!天玄圣地定有重宝,正在设法隐藏!
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涌动得更加汹涌了。
偏殿内,秦陌“推”出那些碎片后,便不再理会。
他只觉得,门外那个“事物”传递来的“担忧”波动似乎平复了一些。
这就够了。
他再次沉浸回自己的空白世界。
只是外界那些在“线”边缘持续徘徊的“嗡嗡声”,似乎比之前更多、更密集了一点。
让他那亘古的空茫中,泛起一丝极淡极淡的、几近于无的…
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