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沉入睡眠,殿内只余他平稳却仿佛亘古不变的呼吸声。殿外,天玄圣地却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狂热与新生。
灵脉复苏带来的磅礴灵气并未因时间流逝而减弱,反而愈发汹涌。残破的殿宇被弟子们疯狂修复,灵田被重新开垦,新播下的种子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抽芽、舒展,焕发出惊人的生机。每一个弟子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红光,修为在这片洞天福地中日夜精进。
苏清语站在一处刚刚清理出来的广场高台上,望着下方忙碌而充满干劲的同门,心中澎湃难平。不过短短数日,宗门便从覆灭边缘被硬生生拉回,甚至迈向了前所未有的辉煌。这一切,皆因那位沉睡苏醒的老祖。
“师姐!”一名年轻弟子兴奋地跑来汇报,“东边断崖下的那眼枯泉重新涌水了!泉水甘甜无比,蕴含的灵气几乎快赶上低阶灵液了!”
又一名弟子跑来:“师姐,护宗大阵完全稳固,以新灵脉为基,威力远超从前!几位师兄尝试操控,发现极其顺畅,仿佛大阵…有了灵性一般!”
好消息接踵而至,整个宗门如同一个久病垂死之人被注入了神血,每一个器官、每一条血脉都在疯狂地焕发活力。
一位白发苍苍、原本因伤退隐的老执事找到苏清语,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清语,老祖…老祖真乃神人也!老夫…老夫因旧伤卡在金丹初期近百载,昨日只是在地脉附近打坐片刻,竟…竟直接突破了!瓶颈如同不存在一般!”
苏清语微笑着点头,心中却愈发凛然。老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也是最需要守护的秘密。
她召集几位核心长老和弟子,肃然道:“宗门复苏,乃天大的喜事。我意,三日后,举行一场复苏大典,一为祭告历代祖师,宗门薪火不灭;二为振奋弟子人心,凝聚宗门气运;三为…正式叩谢老祖再造之恩!”
众人闻言,皆激动附和。
“正当如此!”
“必须让老祖感受到我等后辈弟子的无尽感激!”
“我这就去准备祭品与仪程!”
整个宗门更加忙碌起来,筹备庆典的喜悦气氛冲淡了劫后余生的悲怆,每个人都想在这场大庆中尽一份心力,向那位神秘而强大的老祖表达最深的敬意。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这喜悦冲昏头脑。
苏清语在忙碌的间隙,总会不自觉地望向那扇始终紧闭的偏殿殿门。老祖这次沉睡的时间,似乎比前几次都要久一些?是因为连续动用“神通”,消耗过大吗?可他看起来…总是那般平静,甚至空洞。
她心中那丝不安隐隐萦绕。老祖越强大,越显得他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他的力量能轻易改变一切,可他自身的那片空白,又该如何填补?
与此同时,天玄圣地之外,因灵脉复苏和秦陌几次出手引发的细微天地波动,终究还是未能完全掩盖。
数千里外,青岚宗。
那日狼狈逃回的华服青年,正跪在一间气势恢宏的大殿内,面色惶恐地向一位气息深沉的中年修士汇报。
“…师尊,此事千真万确!那天玄圣地本已彻底破败,魔气冲天,眼看就要灭门!谁知突然冒出个古怪小子,穿着破旧古袍,眼神吓人得很!他随手就…就抹平了魔道大军,还…还把枯骨老魔和十万魔山都给…抹没了!”青年声音发颤,至今回想仍心有余悸。
“徒儿本想探查虚实,谁知他随手一点,那天玄圣地原本破烂不堪的护宗大阵瞬间变得固若金汤,道纹密布,气息比咱们宗门大阵还恐怖!他…他还瞪了徒儿一眼,只说了一个‘滚’字…”
大殿上方,青岚宗宗主赵乾面沉如水,手指缓缓敲击着扶手:“随手抹平血魔宗大军?强化护宗大阵?穿着古老残袍的年轻人?”
他眼中精光闪烁:“天玄圣地早已没落,最强不过元婴初期,如今更是死伤殆尽,怎会突然冒出如此人物?莫非…是他们某个一直闭关不出的老怪物终于突破了?还是说…得了什么惊人的上古传承或异宝?”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足以引起他的高度重视。一个拥有轻易抹杀枯骨老魔(化神初期)力量的存在,或者一件能造成如此效果的异宝,出现在一个近乎覆灭的二流宗门,这简直是…天赐的机缘,也可能是巨大的威胁。
“密切监视天玄圣地的一举一动!”赵乾冷声下令,“动用一切手段,查清那个神秘人的底细和天玄圣地如今的状况!记住,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轻举妄动!”
“是!”殿下众人齐声应诺。
更遥远的地方,一片终年笼罩在阴森魔气中的血色山脉深处。
一座由白骨垒砌而成的巨大宫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王座之上,一道笼罩在浓郁血影中的身影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骨杯。
“枯骨…死了?”沙哑而充满戾气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连同数万孩儿,还有…本座赐予他的那件‘万魔幡’投影…一起被抹杀了?连一点残魂信息都未能传回?”
下方跪伏着的诸多魔道强者噤若寒蝉。
“查!”血影中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给本座查清楚!是谁干的?用了什么手段?天玄圣地…哼,一个苟延残喘的破落宗门,绝无此能力!背后定然有人,或有异宝现世!”
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大殿,令所有魔头瑟瑟发抖。
“无论是谁,敢动我血魔宗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若真是异宝…那便更好,合该归本座所有!”
暗流,已开始涌动。无数或好奇、或贪婪、或恶意的目光,开始投向那片本已沉寂、如今却焕发出不寻常生机的山脉。
天玄圣地内,庆典的筹备热火朝天,喜悦洋溢。
偏殿内,秦陌依旧沉睡着,对即将到来的风波毫无所知。
苏清语指挥若定,却总在不经意间蹙起眉头,望向宗门外的方向。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