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时间到了11月12,林鸿彬跑了一趟民兵训练场,把答应的油茶苗给送了,也没留在那里参加油茶推广动员大会,都是不林业管理局的下属单位了,少去凑热闹。
15日早上,县养鸡场过来运鸡苗,顺便送来两大筐的小鸡蛋。
“林场长,这些鸡蛋是3000多枚,蔡场长吩咐说留三成在林场这里做试验。”过来运鸡苗的林国宁很是恭谨。
“感谢蔡场长,我就不客气了!”
傍晚,生产建设兵团的卡车过来了,他们是要运走军区定的最后一批鸡仔。共四辆车,一个领队加8个司机,还有另外10个人是来林场考察学习的。
生产建设兵团来培训的人员中,现役军官和地方编制干部各五人。分别来自四个师和一个直属团。
培训已经搞了几拨了,生产建设兵团的也没搞特殊,按原来的计划来。就是他们的级别是来学习培训的同志里最高的,比黄镇山他们都高,闲时多数由林鸿彬招待。
几天接触下来,让林鸿彬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生产建设兵团的现役军官和地方编制干部之间交流很少。
林鸿彬把地方编制干部找过来了解情况,现役军官有保密条例,很多话都不能说,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照样的泡茶聊天形式,茶一泡、烟一递,话匣子就打开了。再弄几罐的野果子当茶点,话就更多了。
“还是林场长你们这自在。”说话的这位姓李,一口的山河四省一带的腔调。
“不过是山沟沟里的小地方,山高皇帝远嘛!”林鸿彬回了一句。
“我们那也一样是山沟沟,老刘他们在山里砍木头,老郑在山沟沟里挖石头,也是偏僻的很,也没见皇帝有多远。”
其他人见老李这么讲话,也没阻止,看来是积累了好多牢骚了。
“我们那婆婆多,谁都能指使我们干活,还都不能得罪,真tN的受罪。”
“老郑你们那还好了,我们在县城的才叫乱,每天有吵不完的架。”
“我们那也没好多少,你们是跟部队干部之间吵架,我们是跟地方老百姓吵架,为一点地吵,为几棵树吵,为一些水吵。”
一圈下来,林鸿彬算是有所了解了。
生产建设兵团的人员组成,有现役军人,有地方职工,有知青,甚至还有劳动教养人员等。
生产建设兵团组建后,党政、军事、干部等由军区管。但是涉及到日常生产经营的计划、投资、物资、生产则由地方管。
军队和地方都有管辖权,多头领导,这样的体制下是政出多门,互相牵制。
一旦遇到涉及经济利益的土地、山林等就会发生纠纷,部队、地方、当地百姓各方纠葛在一起,矛盾颇多。
形成了谁都要管,但是谁都管不好、管不了的局面。
生产建设兵团都是按军队形式组建,是在准备打仗的背景下建立起来的。
不少领导对兵团的任务不明确,是以打仗为主、育人为主,还是以生产为主?是按企业单位办,还是按事业单位办?建设方向不明确,任务不明确,思想也不统一。
这种情况造成的结果就指挥混乱,基层单位有时候无所适从。
生产建设兵团既要戍边又要屯垦,既要保卫边疆又要建设边疆,既要生产建设又要思想建设和国防建设。
这种既要又要、全盘都抓的模式当然会带来不小的问题。什么都要,什么都抓不牢。
林鸿彬也没叫停,偶尔还拱点火,让他们多发泄发泄。这些问题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解决的,也只能发发牢骚了。
“老郑,听说你们有单位移交给地方了?”
“嗯,铁矿山和矿山机械厂在移交了!”
“早移交早超生,真tN的难受!”
“林场长,让你见笑了,我们哥几个压抑的太久了,在那边我们可不敢这么聊天。”
“这是各位老哥看的起我,信任我!来,再来一根!”林鸿彬又散了烟,随后又开始倒茶。
“林场长,听说去年你们这也是穷的叮当响,你来了以后才变好的,给我们哥几个介绍介绍你是怎么把林场支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
林鸿彬坦诚回应:“这都是因缘际会。我来林场的时候,林场知青们每月个只有几两肉票,就想着怎么解决缺肉问题。
遵循教员的‘5.7指示’,准备搞点副业,因为养鸡比较快见效,所以就从养鸡入手。多养鸡就需要饲料,就开始做养虫子试验。
本来就想养些鸡自己吃就好,后来县里给任务,各兄弟单位也有需求,养鸡就越做越大了。鸡养成了,就想养些其它的,饲料还是个大问题,就搞起发酵饲料研究,没想还算有点成果。
后来就沿着这个思路,我们林场大搞起其它动物养殖了。随着工作的进行,我们林场的目标、定位才越来越清晰。”
“就是为了吃口肉,你就把林场搞起来了?”有人追问。
“对,刚开始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伟大目标,吃好、喝好、穿暖、住的舒服就是最大的目标。”
“林场长这是一事成、万事成啊,佩服佩服!”
“都是机缘巧合!”林鸿彬谦虚的道,赶紧给几位添茶。
“那报纸上写的那什么‘敢想敢说敢干’是怎么个回事,跟我们哥几个细说细说,光看报纸上写的那几句不过瘾。”
林鸿彬解释:“这‘敢想敢说敢干’都是在针对某些具体的工作,且始终在教员思想指引下进行的,就是在做具体工作时对各种方法想的多一些而已。没有什么玄乎。”
“那你们的这些想法从哪里来,怎么保证这些想法有没有问题?”
“都是日常工作中的技术探讨,然后推演、试验。大部分的想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该有的推演、试验还是要做的,并记录在案......”林鸿彬又胡编一通。
这哪里有什么“敢想敢说敢干”,不过是自己有外挂罢了。
“当然一切过程都要根据单位情况,还要考虑成本之类的问题。”看几位都在抽烟、思索,林鸿彬补了一句。
林鸿彬挑了一些能说的说了,生产建设兵团的几位地方干部也在不断的吐槽中把郁气一挥而散。
一席聊天尽欢而散。
林鸿彬也注意到了,这几波来学习的人关注点都在“敢想敢说敢干”这一句话上,报纸上对教员的话做了深刻的解读的其他内容没什么人关注。
这个很有问题啊,对青云山知青林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知道各单位是怎么解读“10.2指示”,如果只看到“敢想敢说敢干”,或者只解读“敢想敢说敢干”,那说明在宣传领域“极左派”的力量比“纠左派”的强。
“敢想敢说敢干”这句话容易被带偏,而且特别适合现在的“造反派”。
“诶,头疼!”林鸿彬叹了口气,捏了捏额头。
很快的,林鸿彬就没空理会这个问题,因为糖厂开榨了,一车车的甘蔗渣粉送来林场,林场开始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