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林场路过村子,林鸿彬顺道拐回家坐了会儿。
奶奶正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手里拿着针线缝补小衣裳,见孙子回来,立马放下活计拉着他唠家常,从林场的菜长得怎么样,问到祝晓燕最近胃口好不好,絮絮叨叨的全是贴心话。
没聊多久,爷爷的身影就出现在晒场,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这是有事啊,林鸿彬赶紧递上烟,麻利地掏出火柴帮爷爷点上。
爷爷吸了口烟,慢悠悠开口:“小彬啊,你们林场今年的活计多不多?”
“今年少些,就计划盖几间教室、试验室。” 林鸿彬老实回答。
爷爷一听这话,明显松了口气,吸了一口烟,弹了下烟灰,然后说道:
“是这么个事,你看村里的人丁越来越多了,这些祖田快不够用了,今年趁着手上还有点闲钱,村里得组织人开荒、修水渠、修水田。
还有,村里一大批小伙子都结婚生娃了,房子也得再盖几栋。这么一来,你们林场那些活,怕是得找别的村子帮忙了。”
爷爷退休了,孙子也不用他操心,现在就紧着村里的那些事,很有老族长那味了。
林鸿彬赶紧应和:“爷爷,村里的事才是要紧的,林场那些活,随便找些人就能干,不打紧。”
林鸿彬忽然想起一茬,凑上前说:“爷爷,我记得去年11月县里不是召开‘学大寨’会议吗,村里拉一些‘学大寨’的横幅、旗子,找人拍一拍开荒的照片,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支持。”
爷爷听完笑了,摆了摆手:“这个村里已经在做了,要说大寨那套集体劳动、修田造地的法子,都是老祖宗们玩剩下的。”
可不是嘛,南方的山村大多是宗族社会,大寨搞的那套,各村祖祖辈辈都干了几百年了,那层层叠叠的梯田,抵御风雨的围屋,哪样不是全村人一起出力干出来的?要是没有集体协作,怎么可能在这山窝窝里生存并传宗接代的?
南方很多村子对那什么“学大寨”无感,但这不耽误大伙拿它来用一用,毕竟南方人大多是实用主义者,能办成事才是硬道理。
爷爷忽然想起了一事:“对了,今天中午好像有几辆军车往你们林场开过去,没看清是哪里的。”
“军车?” 林鸿彬心里 “咯噔” 一下,立马站起身,“那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奶奶,我去林场了!”
奶奶闻言抬头叮嘱:“去吧去吧,照顾好晓燕!过了正月十五,我去林场照顾晓燕。”
祝晓燕现在在待产了,幼儿园的活也转交给蔡秋华。
林鸿彬回来林场,只见晒场上停了三辆军用吉普。看了车牌,这是军区的牌子。
他快步走进厂办,只见陈晓庆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张清妍则在整理文件,其他同事都不见踪影。两人一看见林鸿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打招呼。
“场长,你回来了!”
“晓庆、清妍,今天来的是什么人?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陈晓庆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听黄镇山说是军区的大首长来考察,现在黄镇山、郭子好他们正带着首长们到处逛那。”
张清妍在一旁打趣:“没通知肯定是想微服私访呗,看看咱们林场的真实情况呢!林大场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人家特意来查岗?”
“你们的场长--我为人和善、广结善缘,哪里会得罪人。”
张清妍白了他一眼:“就你这么臭屁的样子不少人就想揍你!”
“我这是自信,懂不?”林鸿彬笑着反驳,又正经起来,“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首长他们晚上会不会在这里留宿?”
张清妍又翻了个白眼:“现在都这个点了,要是再回去那都是大半夜了,哪里有让首长们连夜赶路的道理。”
“那你跟嫂子们说一下,晚上多搞几个菜,好好招待一下。”林鸿彬嘱咐道。
“等你吩咐黄花菜都凉了。”陈晓庆笑着说。
诶,这手下太熟了也不好,没威严,不好管。
算了,首长们爱去哪去哪,林鸿彬准备去搞点野果酒,晚上请首长们喝一杯。
服务室门口,黄清流今天轮假,正在给人理头发,旁边还有俩新知青学徒。
“清流,手头的活抓紧理完,完事你开拖拉机去趟邮电所,给县委办公室打个电话。”
黄清流手里的推子顿了顿,转头问:“场长,啥事儿这么急?”
“就说军区的首长正在咱们林场考察,让他们那边知晓一声。” 林鸿彬特意强调,“你要么复述一遍记牢,要么拿张纸写下来,是军区的首长可别记错了。”
上上上级领导来了,怎么可能不通知上级呢?至于上上级领导,则由上级领导通知,不能越级了。
诶,林场没有电话太麻烦了。现在有钱了,要不要申请一部电话?从邮电所拉电话线到林场就要不少成本,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场长,是‘军区首长在我林场考察’,我记住了,我现在就出发。对不起了战友,出任务了,让我徒弟给你细致的修理。”
黄清流边说边把推子、梳子递给旁边的徒弟,然后脱下围裙。
林鸿彬又进了卫生室看老婆,祝晓燕坚持要在卫生室上班,现在她带着两个小姑娘学习,所以白天倒也不太担心。
这两个小姑娘,一个叫陈钰嫦,17 岁,是清源本地人,性子爽朗;另一个叫曹梅芳,也是 17 岁,从鹭江来的,细心周到。俩人都是通过竞争考核,才成了林场的预备卫生员。
一进卫生室,就见祝晓燕坐在椅子上,正给两人讲着药理知识,肚子高高隆起,看着比一般孕妇的肚子大不少。
祝爷爷之前来看过,说大概率是双胞胎。
林鸿彬心里总犯嘀咕:他们林家往上数几代,都没出过双胞胎,难道这也是空间的功劳?
“场长,你来看师父啦。”曹梅芳眼尖,看到林鸿彬进来,马上打招呼。这两丫头也是嘴甜,祝晓燕带了她们之后就“师父师父”的叫了起来。
陈钰嫦也赶紧放下手里的笔记,起身问好:“场长好!”
“你们辛苦了,这个给你们,赶紧吃了。”林鸿彬给两小姑娘带了一些柿子饼作为照看师父的奖励。
“谢谢场长。”两丫头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开始分着吃了,场长给的柿子饼甜而不腻、软糯绵密、入口即化、甜美入心,还是去籽的,超级好吃。在林鸿彬零食投喂下,两小姑娘最近都圆润了些许。
林鸿彬走到祝晓燕身边,轻声问:“今天怎么样?”
祝晓燕摇摇头,笑着说:“挺好的,有她们俩在身边帮忙,你就放心吧,别总惦记着我。”
林鸿彬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卫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