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猛地回头,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着这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鲜嫩的女人.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你给我闭嘴!报官?好啊!我倒要看看,官老爷是先抓你这不知廉耻的狐媚子,还是先抓我这个明媒正娶的何夫人!”
她不再理会那女子的叫嚣,如同发疯的母狮般冲进正屋。
屋内,何耀华正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脸上还残留着偷欢后的慵懒与猝不及防的惊慌。
见到罗氏,他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
“夫……夫人……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罗氏凄厉一笑,环顾屋内,桌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酒菜,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脂粉香和一丝暧昧的气息。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一个白瓷酒壶,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瓷片四溅,酒液淋漓。
罗氏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攥着帕子,指节泛白,
“我不来,怎能看到我的好夫君,在这温柔乡里如何快活?!何耀华!你对得起我!你对得起我当初为你付出的一切吗?!”
罗氏嘶吼着,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无尽的委屈、怨恨和背叛的痛苦。
她的目光扫过榻上凌乱的锦被,那上面还留着女子方才躺过的痕迹,心口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熨过,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粉袄女子见状,反倒镇定下来,拢了拢散乱的青丝。
娇滴滴地倚在何耀华身侧,怯生生道:
“夫君,这位夫人是谁啊?她这般凶,吓着我了。”
“夫君?”
“你个贱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叫他夫君!”
“夫人,你听我解释……”
何耀华试图上前安抚。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罗氏根本不听,她转头看向那跟进来的外室,见她脸上竟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
更是怒火中烧,尖叫着扑了上去,
“我撕了你这个勾引男人的贱货!”
顿时,屋内乱作一团。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呵斥、撕扯声、器物碎裂声交织在一起。
那外室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年轻灵活,一边躲闪,一边用尖利的指甲回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黄脸婆!自己留不住男人,怪得了谁!”
何耀华夹在中间,拉这个不是,劝那个不行,急得满头大汗,场面狼狈不堪。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急促、更加沉重的敲门声,伴随着一声粗鲁的呵斥:
“开门!官府查案!里面的人立刻开门!”
屋内的三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住。
何耀华脸色惨白如纸,罗氏也停下了撕打,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外。
那外室女子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扯开嗓子哭喊道:
“官爷!官爷救命啊!有疯婆子闯进我家行凶杀人啦!”
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几名身着京兆尹府衙役服饰的官差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冷硬的班头。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内,以及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三人,冷哼一声:
“光天化日,在此喧哗斗殴,成何体统!统统带走!”
“官爷,误会,都是误会!”
何耀华赶紧上前,试图亮明身份,
“下官是工部营缮司主事何耀华,这是内子,我们只是……只是一些家事争执……”
“家事?”
班头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动,
“何大人,这里是西街,您这位‘内子’的宅子,恐怕不在您何府的契书上吧?
当街斗殴,扰乱民宅,按律需带回衙门问话!带走!”
衙役们不由分说,上前便要拿人。
罗氏此刻又羞又愤,她没想到会闹到报官的地步,更怕此事传扬出去,她和她女儿何婉柔就彻底没脸见人了。
她挣扎着喊道:
“不能去衙门!不能去!”
那外室却趁机哭得梨花带雨,对着班头诉苦:
“官爷明鉴,是这妇人突然闯进来又打又砸,民女好好的在家,平白遭此横祸……”
何耀华一个头两个大,他这微末官职,若真被拿到京兆尹府,定然成为同僚笑柄,前途尽毁。
他焦急地思索着对策,额上冷汗涔涔。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清冷的女声自院门外响起:
“哟,何大人,罗夫人,真是好巧。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夏月姝扶着碧落的手,婷婷袅袅地站在门口。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她目光扫过场中众人,最后落在为首的班头身上,微微颔首。
那班头显然认得这位靖王府的贵人,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
“小的见过王妃。惊扰了王妃,小的罪过。只是接到邻人报案,说此处有激烈争斗,恐出人命,特来查看。”
夏月姝浅笑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原是如此。几位差爷辛苦了。不过,依我看,这确实是何大人的家事,虽行为不当,惊扰了邻里,但毕竟未酿成大祸。
何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若因此事闹上公堂,于他颜面有损,于朝廷体统亦是不美。
不若给我个面子,让何大人自行处理家中纠纷,并向受惊的邻里赔个不是,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班头略一沉吟。
京兆尹府也不想轻易得罪官员,但今日是有人匿名举报,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他才会带人过来。
既然有摄政王妃的人出面说和,自然是顺水推舟的好。
他拱手道:
“王妃言之有理。既如此,何大人,您好自为之,尽快平息事端,莫要再惊扰百姓。”
“是是是,多谢班头,多谢王妃!”何耀华如蒙大赦,连连作揖。
衙役们迅速退去。院内只剩下何耀华、罗氏、外室,以及门口的夏月姝。
罗氏看着突然出现的夏月姝,脸上火辣辣的。
既是难堪,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她总觉得,夏月姝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
夏月姝却不再看他们,只是对何耀华淡淡说道:
“何大人,家宅不宁,何以立身朝堂?还是早些处理妥当为好。”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眼神闪烁的外室,转身便带着碧落离去,仿佛只是路过,顺手解了个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