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富贵一把推开还想和稀泥的谢广坤,直接冲到炕沿,指着刚刚坐起来、还捂着宿醉疼痛的脑袋的谢永强,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谢永强!你个王八犊子!你对我闺女干了啥?!啊?!你趁她喝多了欺负她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必须给我们青莲一个交代!不然我……我跟你拼了!”
他脸红脖子粗,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动手,完全是一副护犊子且要趁机赖上的架势。
谢广坤还想辩解:“老宋,老宋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孩子们都喝多了……”
“喝多了?”宋富贵眼睛一瞪,“喝多了就能随便爬人家姑娘被窝了?谢广坤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儿子是大老板就能护短!这事要是搁你闺女身上,你能就这么算了?!”
他这话算是掐住了谢广坤的死穴。
谢广坤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
他心里也清楚,这事要是发生在谢兰身上,他非得把对方家房子点了不可。
永强娘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听着宋富贵不依不饶的叫骂,看着儿子一脸痛苦和茫然,还有炕上裹着被子呜呜哭泣的宋青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宋富贵的目的明确得可怕,他叉着腰,唾沫横飞地甩出了最后通牒,只有两条路:
“一个是下个星期一,谢永强就跟我家青莲去镇上,把结婚证扯了!名正言顺!要不就是是你们老谢家现在就拿十万块钱出来!算是补偿我闺女的名声损失费!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他恶狠狠地瞪着谢家父子,撂下狠话:“要是两条路你们都不选,那就别怪我宋富贵不讲情面!我这就去报公!告你们谢家合伙灌醉我闺女,坑害她!我看你们这老脸往哪儿搁!”
报公这两个字,像两把锤子,重重砸在谢广坤心上。
他当然知道这事经不起查吗?虽然真相是阴差阳错,但表面上看,酒是在谢家喝的,让宋青莲去谢永强屋睡是他提的,谢永强自己也确实进去睡了……
真闹起来,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老谢家就彻底成了象牙山的笑柄,永别想抬头了!
谢广坤只能硬着头皮,先把宋富贵安抚在屋里陪着还在抽泣的宋青莲,自己则连拉带拽地把魂不守舍的谢永强拖到院子里商量。
“永强,你看这事儿……”谢广坤搓着手,也没了之前逼婚时的底气,更多的是焦头烂额。
谢永强抱着头蹲在地上,声音沙哑而绝望:“爹,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他不想娶宋青莲,一点也不想。
可十万块钱?且不说家里有没有,就算有,以谢广坤那抠搜劲儿,也绝不可能拿出来赔给宋家。
更何况,宋富贵那架势,拿了钱就真能了事吗?会不会以后还借此继续纠缠?
谢广坤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心里也乱成一团麻。
他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这次算计到了自己头上。
思前想后,他把心一横,牙一咬,拍了板:
“那就……领证吧!”
他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说服儿子:“钱,咱肯定不能给!那是个无底洞!娶了她,好歹是咱家的人,她爹以后也不能太过分!再说,青莲那孩子……也挺好,老实,能过日子……”
这最后一句,说得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谢永强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着父亲。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谢广坤都快忍不住再次催促时,他才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嗯。”
于是,这场荒唐的婚事,就在当事人一方胡搅蛮缠、另一方半推半就、第三方彻底妥协的情况下被定了下来。
等到村里人知道信儿的时候,已经是谢家匆匆忙忙摆酒席的那天了。
没有订婚,没有商量,直接就是宣布结婚和请客吃饭。
这速度,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瑾瑜和王小蒙自然都没去。
瑾瑜是孕妇,本就懒得应酬这种闹剧般的场合,更何况她深知内情,对谢家和宋家都没什么好感。
王小蒙更是与谢家早已划清界限,避之不及。
刘能作为村里的“情报头子”,倒是兴致勃勃地去参加了。
回来之后,绘声绘色地跟家人描述:
“哎呀我的妈呀,你们是没看见!那宋富贵和他闺女宋青莲,在席上那叫一个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挨桌敬酒,仿佛捡了多大个元宝似的!”
他话锋一转,撇撇嘴:
“再瞅瞅老谢家那几口子,谢广坤强装着笑,比哭还难看!永强娘压根就没咋露笑脸!最逗的是谢永强,跟个木偶似的,别人让喝酒就喝,让点头就点,眼睛里一点神都没有,跟他结婚的不是新媳妇,倒像是……唉,没法说!”
这场仓促的婚礼没有喜庆,只有尴尬。
婚后的日子,老谢家仿佛进入了一种新的平衡。
宋青莲果然如她婚前所说,顺理成章地去了果园帮忙。
而她爹宋富贵,更是如愿以偿,拿到了心心念念的果园打更工作,美其名曰帮女婿看家业,实际上那点监督和掌控的心思,昭然若揭。
谢永强对此默然接受,或者说,他已经疲于反抗。
与此同时,村里也不消停。
皮长山不知听了谁的怂恿,或是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一头扎进了股市,开始学习炒股。
一个外行人进入风云变幻的股市,结果可想而知,他买的股票一路飘绿,亏得他每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家里的气氛都跟着低迷了不少。
而谢广坤,在完成了让儿子再婚这件头等大事后,下一个核心目标立刻提上日程,抱孙子!
他坚信,只要有了孙子,这个家就能彻底稳定,他的人生就圆满了。
于是,他开始变着法地给谢永强进补。
今天是人参炖鸡,明天是鹿茸泡酒,后天又是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偏方草药……恨不得把谢永强当成填鸭来催肥。
这种密集且过火的进补,很快就在谢永强身上看到了效果。
这天一早,谢永强还在睡梦中,就感觉鼻子下面痒痒的,湿湿热热的。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指尖触到一片黏腻。
他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一看,指尖赫然是鲜红的血迹!
他心里一惊,连忙坐起身。
这一动,血液流动加快,鼻血更是汩汩地往外流,瞬间就染红了他胸前的睡衣,滴落在枕头上。
“哎呀!永强哥!你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