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噼啪声渐渐被族人们的欢呼淹没,族老手中的青铜号角在寒夜里吹响悠长的调子,冰晶雕琢的祭台上,圣洁的白光随着号角声缓缓铺展——北境冰雪节,终是正式启幕。璃雪咬着烤串的动作顿住,指尖还残留着方才与慕容复相触的暖意,抬头时恰好撞进他望过来的目光,玄色锦袍扫过雪地,留下一道利落的弧线,他越过喧闹的人群,脚步竟径直向她这边而来。
作为北境圣女,璃雪发间缀着细碎的冰晶流苏,每走一步,流苏便随着动作轻颤,落雪般洒下细碎的光。族老高声宣布冰雕评比开始时,她本应先去展区主持仪式,可慕容复的靠近让她脚步微顿。“圣女殿下似乎对这烤串格外偏爱?”慕容复的声音裹着北境的寒风,却带着几分暖意,目光落在她指尖还攥着的烤串签上,“方才见你吃得专注,连族老的号角都差点没听见。”
璃雪耳尖微热,慌忙将烤串签递给身旁的侍女,指尖不自觉地拢了拢月白狐裘的衣襟:“慕容公子说笑了,只是北境的烤肉,比江南的点心多了几分烟火气。”她自小在北境长大,听族中老人说过南方的烟雨与精致吃食,却从未亲见。慕容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不如趁冰雕评比开始前,我陪殿下逛逛?正好让我这江南来的人,也学学北境的冰雪意趣。”
两人并肩走向冰雕展区,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发出“咯吱”的轻响,像是在为这段同行伴奏。展区里,族人们的作品各有巧思:有的雕了展翅的雪鹰,翅膀上的羽毛纹路清晰可见,连鹰眼都透着锐利;有的雕了圆滚滚的雪熊,爪子下还压着一串冻得通红的野果,憨态可掬;还有孩童雕了小小的冰屋,窗棂里竟嵌着点燃的烛火,暖黄的光透过冰面,将内里的小桌椅照得分明。慕容复指着那座冰屋,侧头看向璃雪:“这般小巧思,倒让我想起江南的画舫,只是北境的‘屋’是冰做的,多了几分清冽的灵气。”
璃雪眼中闪过亮色,指尖轻轻拂过冰屋的窗棂,触到冰面的刹那,竟有细碎的霜花在她掌心凝成一朵六瓣雪花——这是圣女独有的天赋,能与冰雪通灵。“江南的画舫是什么模样?”她轻声追问,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好奇,“族老说过,南方的船在水上漂,像落在湖面的叶子。”慕容复放慢脚步,指尖在空中虚虚勾勒:“画舫上挂着绣着花鸟的帘子,船桨划过水面时,会带起一圈圈涟漪。若是春日,两岸的柳丝垂到水面,风一吹,柳丝与船帘一起晃,像极了梦里的景致。”他说话时,气息轻轻落在璃雪耳边,让她颈间的绒毛都微微颤动。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雪地赛马的号角突然响了。慕容复转头望去,只见赛道旁已围满了族人,几匹骏马扬着蹄子,马鞍上装饰着彩色的绒球与北境特有的兽牙。璃雪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赛道尽头的雪旗上:“慕容公子可要试试?北境的赛马,比的不只是速度,还要看骑手能否在结冰的赛道上稳住身形,避开隐藏的雪坑。”慕容复挑眉,眼中闪过几分兴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只是不知,圣女殿下是否愿意为我做个见证?”
璃雪心头微跳,却还是点了点头:“自然愿意。”族人为慕容复牵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马鬃上系着红绳,一看便是极通人性的良驹。慕容复翻身上马时,玄色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璃雪站在赛道旁,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狐裘的衣角,目光紧紧跟着他的身影。号角再次吹响,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慕容复伏在马背上,身姿稳如磐石,玄色衣摆被寒风掀起,与雪地的白形成鲜明对比。赛道中段有一处结冰的陡坡,前几位骑手经过时都需放缓速度,可慕容复却轻轻一夹马腹,骏马竟踩着冰面稳稳跃过,马蹄溅起的雪粒落在他肩头,也没打乱他的节奏。
璃雪看着他在赛道上疾驰的模样,心跟着提了起来,直到慕容复骑着骏马冲过终点线,她才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慕容复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时,额角已沁出薄汗,却丝毫不见狼狈,发梢沾着的雪粒在暖光下闪着微光。“让圣女殿下见笑了。”他抬手擦了擦汗,指尖不经意间碰到璃雪递来的帕子——那帕子是用北境云丝织成的,带着淡淡的雪松香,边角还绣着一朵小小的冰晶花。
“慕容公子骑术卓绝,是北境少见的好手。”璃雪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脸颊的红晕比篝火映出的颜色更甚。两人并肩走回篝火旁时,族人们已围着篝火跳起了传统的雪舞,手鼓的节奏明快,歌声里满是北境人的热情。族老笑着将两杯酒递到他们手中,酒杯是冰雕的,酒液在里面泛着琥珀色的光:“这是北境的雪酿,用雪水与野果发酵而成,喝了能暖身子,也祝两位……能在这冰雪节里,寻到称心的景致。”
慕容复接过酒杯,将其中一杯递到璃雪面前,目光灼灼:“敬北境的雪,也敬圣女殿下。”璃雪仰头饮下一口,雪酿的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让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连指尖的寒意都散了几分。篝火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族人们的歌声、笑声混着烤肉的香气,在夜色里晕开。慕容复看着璃雪被火光映红的脸颊,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圣女殿下,可知我此次来北境,除了赴冰雪节之约,还有一事所求?”
璃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指尖攥紧了冰酒杯,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镇定:“慕容公子请讲。”慕容复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冰晶流苏,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生怕力气大了会碰碎那细碎的冰粒:“我想求圣女殿下,许我一个机会,能陪你看遍北境的每一场雪,也带你去看江南的每一盏灯。”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篝火的光落在他眼中,像是盛着漫天星辰,将她的身影牢牢映在里面。
璃雪的呼吸微微一滞,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轻声道:“慕容公子可知,圣女的职责,是守护北境的族人,不能轻易离开这片土地?”慕容复闻言,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微凉的指尖裹在掌心,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暖着:“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守护不只是固守一方——我可以留在北境,陪你一起守护族人,也可以让江南的丝绸、瓷器来到这里,让北境的皮毛、药材去往南方,让族人的日子过得更好。”
他的掌心很暖,暖得璃雪几乎要沉溺在这份温度里。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成了背景,只有他掌心的温度、耳边的呼吸,清晰地萦绕在她心头。璃雪缓缓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满是真诚与坚定,让她原本犹豫的心渐渐软了下来。“那……我便信慕容公子一次。”她轻声说,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却足够让慕容复听清。
慕容复眼中瞬间迸发出光亮,他轻轻将璃雪往身边带了带,让她靠在自己身侧,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风:“往后,有我在,定不让你受半分寒。”璃雪靠在他肩头,能闻到他衣袍上淡淡的墨香与雪的清冽气息,那味道让她莫名安心,连心跳都渐渐平稳下来。
夜色渐深,雪还在轻轻下着,落在两人的发间、肩头,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族人们的歌声还在继续,篝火的光温暖而明亮,将这段北境雪夜里的时光,拉得绵长而温柔。慕容复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侧的璃雪,她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在火光下闪着微光,像极了她发间的冰晶流苏。他忍不住轻声开口,声音比夜色更柔:“璃雪,你知道吗?遇见你之前,我总觉得北境的雪是冷的,冷得让人不敢靠近;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北境的雪,也能这么暖,暖得让人想一直留在这儿。”
璃雪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臂弯的暖意,轻声回应:“慕容复,我也是。以前我觉得,圣女的一生,该是清冷孤绝的,守着北境的冰雪,守着族人的平安,便够了;可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人陪着看雪、听风,是这么好的事。”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再多言语,掌心的温度、肩头的依靠,便已将所有情意,都融进了这北境的冬夜里。
次日清晨,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璃雪刚走出圣女宫,便看见慕容复站在宫门外的雪地里,身边放着一副滑雪板——那滑雪板是用北境松木制成的,板面上还刻着精致的冰花纹路。“圣女殿下,今日雪后初晴,不如我带你去后山的雪坡滑雪?”慕容复拿起其中一副滑雪板,递到她面前,“北境的孩子都会这个,我昨日向族人学了些技巧,正好陪你试试。”
璃雪看着那副滑雪板,眼中满是好奇。她虽生在北境,却因圣女的身份,很少像普通族人那样玩闹。慕容复见她犹豫,便笑着示范起来:“你看,只要双脚踩稳,身体微微前倾,顺着雪坡往下滑就好,我会在你身边护着你。”他踩着滑雪板,在雪地上轻轻滑了一段,动作虽不算熟练,却足够稳当。璃雪被他的模样逗笑,终于接过滑雪板,在他的搀扶下踩了上去。
刚开始时,璃雪总有些不稳,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慕容复及时扶住。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狐裘传过来,让她渐渐放松下来。滑到雪坡中段时,璃雪忽然找到了机巧,顺着雪势往下滑,风声在耳边呼啸,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她忍不住笑出声,声音清脆得像雪地里的风铃。慕容复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只觉得这北境的晨光,都因她而变得格外明媚。
滑到雪坡底部时,璃雪轻轻停下,转身看向慕容复,发梢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光:“原来滑雪这么有趣,以前我总觉得,冰雪只是用来守护的,却忘了它也能带来这么多快乐。”慕容复走到她身边,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粒:“往后还有更多有趣的事,我陪你一起试。比如明日的冰钓,族老说后山的冰湖下有肥美的雪鱼,我们可以一起去钓,再用雪堆个灶,烤着吃。”
璃雪点头,眼中满是期待。接下来的几日,慕容复陪着璃雪走遍了冰雪节的每一处角落。他们一起在冰雕展区里,用指尖共同雕出一座小小的冰桥,冰桥的两端,一端刻着江南的画舫,一端刻着北境的圣女宫;他们一起在雪地赛马的赛道旁,为获胜的孩童鼓掌,看着孩子们捧着用兽皮做的奖品欢呼雀跃;他们还一起在篝火晚会上,跟着族人们学跳雪舞,璃雪的裙摆随着动作轻旋,慕容复的手始终牵着她的手,生怕她在雪地上滑倒,两人的脚步渐渐默契,连转身的弧度都变得一致。
有一日,两人沿着冰封的湖面散步,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冰下的水流隐约可见,阳光透过冰面,映出细碎的光斑。璃雪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雪地里拾起一片完整的雪花,小心翼翼地递到慕容复面前:“你看,这片雪花的纹路,多像你说的江南画舫上的帘子花纹。”慕容复接过雪花,指尖的暖意让雪花渐渐融化,化作一滴水珠,他将水珠轻轻滴在璃雪的手背上:“或许,这便是缘分吧,让江南的画舫,与北境的雪,在我们这里相遇。”
璃雪看着手背上的水珠,忽然想起初见时的场景——她低头啃着烤肉,指尖不经意间与他相触,那份暖意瞬间漫遍全身。“慕容复,你会不会觉得,北境的日子太单调了?”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没有江南的烟雨,没有热闹的集市,只有无尽的雪和寒风。”慕容复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衣襟里,用体温为她暖着,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肩:“有你的地方,便不会单调。江南的烟雨再美,没有你,也只是风景;北境的雪再冷,有你在,便是温暖。”
璃雪的眼眶微微发热,她靠在慕容复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暖意,轻声道:“我以前总听族里的老人说,爱情就像北境的冰,看似坚硬,却能映出最真实的模样,只要用心焐着,就能融化成温柔的水。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慕容复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化掉冰雪:“那我们的爱情,便要像北境的冰一样,纯粹而坚定,无论遇到什么,都能一直在一起,焐着彼此的心。”
冰雪节接近尾声时,族老在祭台上宣布,要为慕容复和璃雪举办一场北境传统的订婚仪式——这是北境人对圣女与心爱之人的认可,也是对两人守护族人的期许。族人们欢呼雀跃,将两人围在中间,为他们戴上用冰晶和绒线编织的花环,花环上还缀着晒干的雪莲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璃雪站在慕容复身边,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在这个冰雪节里,遇见了他。
订婚仪式上,慕容复握着璃雪的手,在族老和族人的见证下,声音坚定而清晰:“我慕容复,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定不负璃雪,护她周全,陪她看遍北境的每一场雪,也带她看遍江南的每一处景。无论风雨还是晴天,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我都会在她身边,永不分离。”璃雪眼中含泪,却笑着回应,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我璃雪,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定不负慕容复,与他携手,守护北境的族人,陪他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无论冰雪还是暖阳,无论平淡还是波澜,我都会在他身边,永不分离。”
誓言在寒夜里回荡,篝火的光映着两人紧握的手,雪地里的脚印,也连成了一道长长的线,像是在诉说着这段始于冰雪的爱情。北境的冬夜依旧寒冷,可慕容复和璃雪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他们知道,往后的日子里,会有更多的冰雪节,会有更多的雪景,而他们,会一起牵着彼此的手,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像这个冰雪节一样,温柔而绵长的时光。
篝火渐渐熄灭,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慕容复牵着璃雪的手,走在回圣女宫的路上,雪地上留下两串并肩的脚印,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璃雪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慕容复,眼中满是笑意:“慕容复,明年的冰雪节,我们还要一起跳冰桥,一起去滑雪,一起听族人们唱歌,好不好?”慕容复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吻去她发间残留的雪粒:“好,不仅明年,以后每一年的冰雪节,我们都要一起过。等我们老了,走不动了,还要坐在雪地里,一起看北境的雪落,一起说江南的故事。”
璃雪笑着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并肩走在晨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融入了这北境的雪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