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起落架轰然触地,带来一阵轻微的颠簸,随后是反推装置启动时的巨大轰鸣声,像是要把这几天在日本沾染的所有“非日常”气息都甩在跑道上。
舷窗外,渊海市的夜空被厚重的云层和地面反射的城市灯火染成了一种浑浊的橘红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混合了黄浦江水汽、汽车尾气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波动的味道。
陆仁甲深吸了一口气,刚走出机舱门,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就让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还是家里的空气好啊!”他忍不住感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虽然有点雾霾,但闻着就是让人心里踏实。这就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踏实?你当然踏实了。这座城市现在聚集了外神、旧日支配者眷族、魔导书、地狱生物还有各种概念异常,它们的能量场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异常舒适区”刚好和你这个人形异常源完美适配。对你来说是“空气香甜”,对其他敏感体质的人来说,这就是“高压锅里的蒸汽”。(?_?)】
走在后面的陆磐石脸色发青,他手里的异常探测器刚一开机就发出了尖锐的啸叫,指针疯狂地在红色区域跳动,最后干脆“啪”的一声,表盘玻璃裂开了几道细纹。
他默默地把探测器塞回包里,决定以后在渊海市生活,基本可以告别这种科学仪器了。靠直觉可能活得更久一点。
大概是因为坐的是私人专机,入境通道的人并不多。但汤圆那独特的造型——即使在伪装状态下,依然显得过于蓬松且富有智慧的眼神,还是引起了海关人员的注意。
那是一位年轻的海关小哥,看起来刚入职不久,眼神里还透着一种“我要严格执法”的清澈。他盯着陆仁甲怀里的汤圆,又看了看手里那份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检疫文件。
“先生,您这只宠物的品种……”小哥皱着眉头,指着文件上的一行字,“‘中华田园犬特殊培育分支·狮毛短腿猎食型’?这是什么新品种?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汤圆适时地“汪”了一声,声音娇滴滴的,还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陆仁甲的胸口,九只眼睛(现在只睁着两只)努力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嗨,就是咱们俗称的‘串串’!”陆仁甲热情地解释道,一脸自豪,“不过它串得比较高级,可能是祖上有什么藏獒或者松狮的血统,毛特别旺盛。特别能吃,什么都吃,好养活得很!”
【确实好养活。别的狗吃狗粮,它吃概念。别的狗拆家,它拆维度。只要你不在乎它偶尔把邻居家的房子存在感给吃没了,那它确实是只省心的好狗。( ̄▽ ̄)】
海关小哥还是有点怀疑,他伸出手想去检查一下。
就在这时,站在陆仁甲身边的余歌轻轻抬了抬眼皮。她没有看那个小哥,只是目光随意地扫过了他胸前的工作牌。
在因果律的层面上,一道微不可察的指令被修改了。
海关小哥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恍惚,脑海里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这只狗看起来好乖,文件也这么齐全,肯定没问题,别耽误人家回家休息了。
“啊……看起来确实挺乖的。”小哥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盖上了放行章,“现在的串串都搞得这么高大上了。欢迎回国,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啊!辛苦了!”陆仁甲开心地抱着汤圆过了关,对余歌说,“你看,我就说咱们国家的公务员特别通情达理吧!”
陆磐石跟在后面,看着那个还在傻笑的海关小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无知是福啊,年轻人。如果你知道刚才你放进去的是什么东西,估计能当场写辞职报告。
小奈在机场出口和他们道别:“陆先生,余小姐,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就不送二位回去了。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太开心了!”陆仁甲握着他的手,真诚地说,“小奈你真是太能干了,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替我好好谢谢南宫老板!”
“一定带到。”小奈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镜片反射着机场大厅冷白的光,“老板他……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熟悉的陈设、空气中淡淡的灰尘味,还有阳台上那些虽然没人浇水但依然长得郁郁葱葱(甚至有点过于茂盛)的植物,都让陆仁甲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安宁。
他连鞋都顾不上换好,就把行李箱往玄关一扔,整个人像一块融化的黄油一样瘫倒在了客厅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啊——复活了!”他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把脸埋进抱枕里蹭了蹭,“还是家里舒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古人诚不欺我!”
汤圆也有样学样,跳上沙发,在他肚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凹陷处,团成一个白色的毛球,瞬间就打起了呼噜。它这一路为了维持“普通狗”的形态也是累坏了,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哪怕一两根触手了。
余歌没有像他们那样毫无形象。她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环视着这个小小的空间。
在她离开的这几天里,渊海市的各种异常能量似乎因为失去了压制而变得有些活跃。
她能感觉到墙角里有几个微弱的空间裂缝正在试图扩张,阳台上的多肉母神似乎又进化出了新的捕食器官。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那些躁动的能量瞬间平息了下去。空间裂缝闭合,多肉母神乖乖收回了它的触须,伪装成一盆普通的多肉。
“要喝水吗?”她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陆仁甲。
“谢谢亲爱的!”陆仁甲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然后顺手打开了电视。
他想看看这几天国内有没有什么大新闻。
电视屏幕一亮,跳出来的正是国际新闻频道。画面上是满目疮痍的东京街头,虽然怪兽已经消失,但那种如同台风过境般的惨状依然触目惊心。
新闻下方的滚动条上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日本政府启动战后最大规模重建计划,初步估算直接经济损失超过500亿美元。】
“噗——!”
陆仁甲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化作一片水雾。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手指都在颤抖。
“五……五百亿?!美元?!”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南宫老板这是疯了吗?!为了宣传一部电影,花了五百亿美元做场景搭建和后期修复?!”
他迅速在脑海里换算了一下汇率,得出的天文数字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也就是自己那三百万的房贷,五百亿美元对他来说已经超出了认知的极限。
【陆仁甲,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在南宫夜那种级别的存在眼里,钱就是一串数字。他真正在乎的是面子!这次为了给你放个“烟花”,他可是连老本都赔进去了,现在还得在小黑屋里数绵羊。这哪是电影宣传,这是史上最昂贵的“争风吃醋”现场。(?_?)】
“这得卖多少张电影票才能回本啊……”陆仁甲喃喃自语,真心实意地为公司未来的财务状况感到担忧,“怪不得南宫老板要提前走,肯定是急着去筹钱了!太不容易了,作为一个员工,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不能辜负老板的这片苦心!”
余歌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那一脸忧国忧民(主要是忧公司)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很有钱。”她平静地说,伸手抽了一张纸巾,帮他擦掉嘴角的水渍,“不用替他担心。”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陆仁甲痛心疾首,“太败家了!这种大手笔虽然震撼,但风险也太大了。万一票房扑街怎么办?”
他抱紧了怀里的汤圆,仿佛这样能给他一点安全感:“汤圆,你说是不是?咱们以后可不能学南宫老板这么乱花钱,知道吗?”
汤圆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睛,敷衍地“呜”了一声,又继续睡了。它才不管什么五百亿,它只知道昨天那顿“概念大餐”真的很顶饱,到现在都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