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阁,冯永福书房内。
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冯永福( 瘫坐在太师椅上,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沟壑纵横,眼袋深重,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精美的雕花,仿佛那能看出朵花来,替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手中捏着一份刚刚由心腹秘密送来的“密报”——正是万药阁“有意”在今日阁老会上弹劾他的那份。
(完了……全完了……)他心中一片冰凉。(王统领的巡查,阁内的质疑,现在连万药阁都要落井下石……圣使那边催得又急……我这是要被逼上绝路啊!)
就在他万念俱灰,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卷铺盖跑路的时候,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管事,有位自称‘李三’的先生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或能解管事眼下之忧。” 心腹管家( 小心翼翼地在门外禀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 。
(李三?)冯永福( 皱了皱眉,他并不认识这号人物。但“解眼下之忧”这几个字,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瞬间坐直了身体 )。“让他进来!” 他声音沙哑地吩咐道,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片刻后,一个穿着普通、面容憨厚、看起来像个老实商贾的中年男子( 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对着冯永福深深一揖 ):“小的李三,见过冯大管事。”
冯永福( 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李三,语气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李三?你我素不相识,有何要事能解我之忧?”
李三( 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冯管事日理万机,自然不记得小的这等微末之人。小的只是受人之托,来给管事传句话。” 他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托小的传话的人说……‘万药阁那边,并非铁板一块,有人觉得此时与丹霞阁彻底撕破脸,并非上策,或许……可以谈谈条件。’”
冯永福( 心中猛地一跳!(万药阁内部有不同声音?愿意谈条件?)他强压下激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丝倨傲 ):“哦?谈条件?他们想要什么?又想怎么谈?” 他故意表现得不甚在意,实则耳朵早已竖了起来。
李三( 搓着手,一副为难又诚恳的样子 ):“这个……具体条件,小的也不清楚。传话的人只说,若冯管事有意,他们可以暂时按住弹劾之事,甚至……可以帮管事‘解释’一下近期资源调动的‘正当理由’,比如……为宗门秘密采购一批特殊药材,用以研发新丹?总之,能让管事您暂时渡过眼前的难关。”
他顿了顿,观察着冯永福的脸色,补充道:“当然,对方也希望管事您能表现出‘诚意’,比如……关于城西那边的一些‘小麻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如何?”
(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冯永福( 眼中精光一闪!(他们果然知道了城西的事情!这是在暗示我,只要我不再针对他们,他们就可以对我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我打掩护?)
这个条件,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弹劾危机,还能为他完成圣使的任务创造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是了!万药阁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不想把事情闹大,怕影响两家明面上的和气,或者……想借此拿捏我的把柄,以后慢慢炮制?)冯永福( 心思电转,自觉猜到了“真相” )。(不管怎样,先渡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李三的态度也亲切了不少:“李老板此言,倒是提醒了冯某。宗门之间,确实应以和为贵。些许误会,说开了便好。还请李老板转告贵方,冯某……很有诚意。城西之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生意,绝不会影响到两阁大局。至于‘解释’之事,就有劳贵方周旋了。”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心腹立刻会意,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灵石袋,塞到李三手中。
李三( 掂量了一下灵石袋,脸上笑开了花,连连躬身 ):“冯管事深明大义!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一定带到!”
送走李三,冯永福( 长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回椅子上,感觉后背又是一层冷汗,但这次是庆幸的冷汗 ) 。(天无绝人之路!看来,还得抓紧时间,尽快把圣使要的‘资粮’送到乱葬岗!有了万药阁这边的‘默契’,操作起来就方便多了!)
他立刻起身,准备亲自去督促资源调集事宜,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位“仗义”援手的李三,在离开丹霞阁,拐过几个街角,确认无人跟踪后,脸上那憨厚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精明与冷漠。他迅速钻进一条小巷,七绕八绕,最终从万药阁的一处侧门闪身而入。
片刻后,周文远( 听着“李三”的汇报,脸上露出了与林默同款的、蔫坏蔫坏的笑容 ):“很好!冯永福这条鱼,果然咬钩了!他既然答应了‘井水不犯河水’,那咱们就帮他‘严守秘密’!传令下去,我们的人,对丹霞阁往城西方向的物资调动,一律‘视而不见’,甚至……可以适当帮他们清理一下可能存在的‘小麻烦’,务必保证冯管事的‘诚意’,能顺利送达!”
“是!”手下领命而去。
周文远( 转身走向林默的房间,准备汇报这个“好消息” ) 。他仿佛已经看到,冯永福正兴高采烈地、亲手将更多的罪证和把柄,源源不断地送往那个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乱葬岗。
而此刻的林默( 正悠闲地靠在软榻上,听着影舞从远处传回的、关于乱葬岗附近地形、灵气节点以及疑似暗哨分布的详细报告 ) 。他一边听,一边用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仿佛在勾勒着一张无形的猎杀地图。
(冯管事真是热心肠啊……)林默( 心中暗乐 ) 。(不仅主动帮我们吸引了黑袍组织和城主府的火力,还这么贴心地把‘资源’打包送过来……)
(像这种热心公益、乐于‘奉献’的好人,我们一定要‘帮’他到底。)
(等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之后,他库房里那些来路不正的灵石和材料,由我这位‘古道热肠’的云弈公子代为‘保管’和‘重新分配’,很合理吧?)
(毕竟,我这么好的人,做的没毛病吧?)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却又带着十足狐狸意味的笑容。
替天行道,资源充公,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