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时分。
乌篷船驶入了一片水势明显变得湍急、两岸山崖陡然收紧的水域。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映衬得下方墨绿色的江水愈发深邃。嶙峋的怪石如同潜伏的巨兽,从岸边和水中探出头来,河道在此处拐了一个急弯,视线受阻,正是地图上标记的“老鸦口”。空中偶尔传来几声乌鸦沙哑的啼叫,更添几分荒凉与诡异。
船夫老者的动作明显谨慎了许多,长篙在水中小心探路,避免触碰到水下的暗礁。
林默( 站在船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岸陡峭的崖壁和茂密的灌木丛,神识却早已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感知着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 。(阴煞之气残留……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虽然被江水冲刷得很淡,但逃不过我的感知。看来,前几天这里确实发生过战斗,规模还不小。)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水匪们,应该就快忍不住了吧?)
船舱里,白芷( 有些不安地撩开帘子一角,看了看外面险恶的环境,蹙眉低声道 ) :“喂,林默,这地方感觉不太对劲啊,阴森森的。”
林默( 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传音道 ) :“放心,有我在。你准备好‘迷魂散’,待会儿可能需要。”
白芷( 抿了抿唇,还是将那个小玉瓶捏在了手中,另一只手则扣住了几枚淬了麻药的银针 ) 。
石猛( 则依旧没心没肺地坐在船尾,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还叼着根草茎,完全没感受到紧张气氛 ) 。
就在乌篷船即将驶过最狭窄的那段河道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从两岸茂密的灌木丛中,激射出七八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目标直指船夫和看起来最具有威胁性的石猛!同时,四五个穿着水靠、手持分水刺、鱼叉的彪悍身影,如同水鬼般从船侧的水下猛地窜出,身手矫健地扑向船沿,显然是想强行登船!
“水……水匪!”船夫老者吓得面无人色,差点丢掉手中的长篙。
“来得好!”石猛( 见状,非但不惧,反而兴奋地低吼一声,想起大哥的吩咐——“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他猛地站起身,那铁塔般的身躯带起一股恶风,也不见他用什么兵器,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朝着射来的弩箭拍去! )
“啪啪啪!”几声脆响,那足以洞穿铁甲的弩箭竟被他用手掌硬生生拍飞,箭头甚至都有些扭曲!他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探出,抓住一名刚刚扒住船沿的水匪手腕,如同拎小鸡般将其整个人从水里提了起来,然后看也不看,随手就往旁边陡峭的崖壁上扔去!
“啊——!”那水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嘭”地一声撞在岩石上,晕死过去,溅起一片水花。
其他几名登船的水匪被石猛这非人的力量和彪悍作风吓得动作一滞。
“点子扎手!先废了那个大个子!”一个似乎是头目的水匪在水里高声喊道。
就在这时,一直看似被吓呆了的林默( 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只是路过的小商人,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只有一些祖传的药材!都给你们!求求你们别杀我们!”
他一边喊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实则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玉盒,故意“失手”掉在甲板上。盒盖摔开,露出了里面几株灵气盎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灵草——这是白芷平时练手之作,被林默临时“征用”了。
那水匪头目( 目光扫过那几株灵草,眼中顿时闪过贪婪之色,又见林默如此“脓包”,石猛虽然勇猛但似乎脑子不太灵光,另一个女的更是吓得躲在船舱里,心中大定 ) ,狞笑道:“算你小子识相!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还有那条船!爷爷们可以考虑饶你们一条狗命!”
他示意手下暂停攻击,但依旧呈包围之势。
林默( 装作哆哆嗦嗦的样子,一边弯腰去捡玉盒,一边用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指尖悄然弹出一缕微不可察的粉末,正是白芷给的“迷魂散”。粉末无色无味,借着江风,悄无声息地飘向那名水匪头目和他附近的几个手下 ) ,嘴里还在不停求饶:“是是是!好汉,东西都给你们!只求活命!只求活命啊!”
那水匪头目( 吸入了些许粉末,只觉得精神微微一恍,原本的警惕心莫名松懈了不少,看林默越发觉得顺眼,觉得这是个十足的软柿子 ) ,得意地哼了一声:“哼,看你小子还算老实!赶紧的,把东西拿过来!别耍花样!”
林默( 捡起玉盒,双手捧着,颤巍巍地走向船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 :“好汉,东西在这儿……那个,敢问好汉,可是‘翻江鳄’刘三爷麾下的英雄?”
水匪头目( 被“英雄”二字捧得有些飘飘然,加上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戒心大降,顺口就答道 )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老子正是刘三爷座下头目王老五!识相的就快点!”
林默( 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崇拜”与“担忧” ) :“原来是王头目!久仰久仰!那个……小人听说前几日有批从落霞城来的硬货折在了这里,三爷他老人家……没受伤吧?小人这里还有些上好的金疮药……”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作势要从怀里掏东西。
王老五( 闻言,更是得意,大手一挥 ) :“放屁!那点小场面能伤到三爷?三爷好着呢!那批货……哼,三爷神通广大,早就……”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失言,猛地顿住,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厉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但已经晚了!
林默( 要的就是他这片刻的松懈和失言!他眼中精光一闪,一直收敛的气息瞬间爆发,虽然依旧控制在筑基后期,但那凝练的程度却让王老五心头剧震!与此同时,他藏在袖中的手暗中捏碎了一枚吴用特制的、最简单的地陷符 )!
“轰隆!”
王老五和他身边两名手下所站的水面下方,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形成,让三人身形猛地一沉,呛了好几口水,顿时阵脚大乱!
“石猛!动手!留活口!”林默( 清喝一声,声音再无之前的惶恐,只有冰冷的杀伐 )!
“好嘞大哥!”石猛( 早已等候多时,闻言如同猛虎出闸,巨大的身躯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直接跳入水中,如同人形凶兽般冲向那些陷入慌乱的水匪 )!他的战斗方式简单粗暴,就是抓、扔、砸!那些水性精熟的水匪在他面前,就像玩具一样,被他一个个从水里揪出来,要么扔回船上,要么砸向同伴,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而林默( 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刚刚挣扎着浮出水面的王老五身后,并指如剑,蕴含着混沌之气的一缕指风精准地点在他后颈某处穴位上 )!
王老五( 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瞬间封禁了他全身灵力,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像条死鱼一样漂浮在水面上 )。
剩下的几名水匪见头目瞬间被制,那个大个子又勇不可当,哪里还有战意,发一声喊,就想四散潜水逃走。
“现在想走?晚了点。”林默( 冷笑一声,早已准备好的几张低级“冰锥符”瞬间激发,数道寒气森森的冰锥精准地射向那些水匪前方的水面,虽然没有伤到人,却成功地迟滞了他们的行动 ) 。石猛趁机赶上,如同老鹰抓小鸡,三下五除二,将剩余的水匪全部打晕,扔上了乌篷船。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
船夫老者(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做梦 )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水匪,转眼间就全成了躺在地上的“咸鱼”。
白芷( 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着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俘虏,又看了看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林默,撇了撇嘴 ) :“哼,装模作样!早知道你这么能打,本小姐才不浪费我的‘迷魂散’呢!”
林默( 笑了笑,踢了踢昏迷的王老五 ) :“大小姐,你的药效果卓着,功不可没。现在,该让这位王头目,好好‘回忆’一下,那批‘硬货’到底藏在哪儿了。”
他蹲下身,手法熟练地在王老五身上几处穴位按了按,又喂他服下了一小撮解药。
王老五( 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林默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眼神,以及旁边如同门神般站着的石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 :“英……英雄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
林默( 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 :“想活命?简单。带我们去你们藏赃物的地方。别耍花样,不然……”他目光扫了一眼旁边一块被石猛不小心捏碎的船板。
王老五( 浑身一颤,忙不迭地点头 ) :“我带!我带!英雄饶命!就在前面不远的一个水洞里!小的这就带路!”
林默( 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对船夫道 ) :“老丈,麻烦跟着他指的方向走。”
乌篷船再次启动,在王老五的指引下,朝着老鸦口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水湾驶去。
林默( 看着前方幽深的水道,心情愉悦 ) 。
(开门红啊!这趟远行,果然不会无聊。)
(刘老三啊刘老三,多谢你替小爷我保管这批“土特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