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心灵屏障】传来的那阵剧烈、混乱、带着决绝与危险气息的波动,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攫住了林晚照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之前的压抑和冰冷虽然令人担忧,但尚在某种可控的范围内,可此刻这感知,分明是那根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的前兆!
他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恐慌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四肢发冷。她猛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沈倦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嘟……嘟……嘟……”
漫长的忙音,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击在她脆弱不堪的神经上。无人接听。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她必须做点什么!
【紧急警报!检测到绑定目标(沈倦)精神波动超出安全阈值,情绪极度不稳定,存在失控风险!“心灵屏障”(初级)被动触发,正在尝试微弱安抚……效果甚微。建议:宿主立即进行物理接触或高强度精神干预,否则目标可能陷入深度自我封闭或产生不可预知行为!】
系统的警报音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急促,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想。物理接触?她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高强度精神干预?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在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冲出门去漫无目的地寻找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沈倦。
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个地址,是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高端公寓小区的名字和栋号,后面跟着一个房间号。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但这已经足够了!这是他发给她的!他在向她求救?或者说,他在无意识中,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联系的人,是她?
这个认知让林晚照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一种奇异的、被信任的悸动交织。她来不及细想,抓起外套和钥匙,甚至没顾得上跟父母详细解释,只匆匆喊了一句“同学有急事我出去一下!”,便在父母惊愕的目光中冲出了家门。
夜晚的城市华灯初上,出租车在拥堵的车流中艰难前行。林晚照紧紧攥着手机,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不断地通过【心灵屏障】去感知,那端的波动依旧混乱而危险,像风暴中心,让她心揪得生疼。
终于到了那个小区。环境清幽,安保严格。她报上沈倦的名字和房号,保安确认后,才得以放行。
找到那栋公寓,乘坐电梯上楼。站在那扇紧闭的深色防盗门前,林晚照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了门铃。
没有回应。
她又按了一次,更加用力。
门内依旧死寂。但那【心灵屏障】传来的波动,却仿佛因为她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痛苦。
她不再犹豫,试探性地伸手去拧门把手——咔哒一声,门竟然没有锁!
她推开门,一股冰冷的、几乎凝滞的空气扑面而来。
公寓很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空旷得几乎没有生活气息。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客厅一隅。
然后,她看到了他。
沈倦就靠坐在那片光晕边缘的阴影里,背对着她,蜷缩在地板上。他不再是那个永远挺拔冷峻、掌控一切的学神,此刻的他,背影单薄,肩膀微微耸动,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戒备着整个世界的幼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的气息。
林晚照的心瞬间疼得缩成一团。她轻轻关上门,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向他。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沈倦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
林晚照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不敢靠得太近,怕惊扰到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心灵屏障】彼端传来的,是滔天的愤怒、刻骨的无助、深沉的疲惫,还有……一种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寂。各种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内心翻滚、冲撞,几乎要将他吞噬。
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知道那通电话带来了怎样的噩耗。她只知道,眼前的沈倦,脆弱得让她心疼到无法呼吸。
她缓缓地、在他身边的阴影里蹲下身来,没有试图去碰触他,只是用尽可能轻柔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
“沈倦……”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寂静的水面。
沈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但从【心灵屏障】传来的感知中,那混乱的风暴似乎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
林晚照鼓起勇气,又靠近了一点点,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气息中混杂的一丝……类似于硝烟散尽后的冰冷与苍凉。
“我……我在这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通过【心灵屏障】传递过来的、他内心惊涛骇浪般的无声嘶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沈倦一直紧绷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脊背,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分。他没有抬头,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伸出了他的手。
那只手,指节修长,此刻却苍白得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悬在半空,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最后一点微光。
林晚照看着那只手,心脏像是被狠狠击中。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坚定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
在她的手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两人仿佛都同时震颤了一下。
她感觉到他指尖那刺骨的冰凉,和他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而他,则在她温暖柔软的掌心包裹住他手指的刹那,一直通过【心灵屏障】传来的、那如同海啸般剧烈的情绪波动,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陡然间平息了许多,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那么具有毁灭性。
他没有用力回握,只是任由她握着,仿佛这简单的接触,已经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
两人就这样,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蜷缩在阴影里,一个蹲跪在一旁,通过交握的指尖,传递着无声的支撑与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
没有言语,不需要言语。
这一刻的静谧,胜过千言万语。
【紧急警报解除!绑定目标(沈倦)精神波动已回落至危险阈值以下。“心灵屏障”稳定运行,微弱安抚效果持续。检测到宿主与目标羁绊深度大幅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沈倦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抽回手,只是就着这个姿势,仿佛睡着了,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想动弹。
林晚照没有动,依旧维持着蹲跪的姿势,紧紧握着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他指尖的冰凉。她看着他隐藏在阴影里的侧脸轮廓,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怜惜和无数未解的疑问。
他到底背负着什么?
那个“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今天,又是什么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然而,所有这些疑问,在此刻他难得的、卸下所有防备的脆弱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只知道,他需要她在这里,这就够了。
夜色渐深,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而这间冰冷的公寓里,却仿佛被隔绝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只有交握的双手,和通过【心灵屏障】微弱连接着的、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林晚照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她看着他似乎陷入沉睡的安静侧影,心里暗暗发誓:
无论他身后是怎样的狂风暴雨,无论前路有多少未知的艰难,只要他需要,她一定会像今晚这样,毫不犹豫地来到他身边。
只是,这场让他几乎失控的风暴,真的就此过去了吗?
那通将他推入深渊的电话,所带来的后续影响,又会是什么?
当他再次睁开眼,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时,那道被他强行撕裂的伤口,又该如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