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出院带来的那点微弱暖意,尚未在胸口焐热,便被手机屏幕上那张自家楼道的偷拍照片,以及“资源消耗:1”的冰冷文字,彻底冻结、碾碎。顾言的獠牙,已毫不掩饰地抵在了她最柔软的喉管上。家,这个她重生归来誓死守护的堡垒,不再安全。
将父母送回家,看着父亲虽然疲惫却强打精神的笑脸,看着母亲忙前忙后收拾的背影,林晚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不能再让父母暴露在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之下!
她以需要绝对安静复习为由,近乎粗暴地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的心跳才稍稍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紧迫感。
【触发紧急防卫任务:构筑初级能量警戒网络。】
【任务要求:在住宅周边布设不少于五个隐蔽的能量感应节点,形成基础预警区域。】
【任务奖励:积分+50,被动技能‘环境感知’(微弱提升对恶意窥视的直觉)。】
【失败惩罚:无。(鉴于外部威胁等级,系统强制发布。)】
系统的任务提示前所未有的冰冷强硬,连惩罚都省略了,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局势的严峻。林晚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准备行动。然而,当她尝试调动能量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精神力因之前的“生命编织”而严重亏空,此刻凝聚能量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挖掘,艰涩无比,稍一用力便阵阵刺痛。
就在她焦躁地几乎要咬破嘴唇时,手机屏幕亮起,是沈倦的短信,依旧言简意赅:
“位置发我。别动,等我。”
他甚至没有用问句。仿佛能穿透空间,感知到她此刻的孤立无援和强行运功可能带来的反噬。
林晚照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一种混合着依赖、羞愧和担忧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昨天才为了救父亲而重伤吐血,现在怎么能……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她颤抖着将家庭地址发了过去。
不到二十分钟,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林晚照猛地拉开门,沈倦就站在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下。
他依旧穿着那件看起来略显单薄的黑色外套,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唇瓣紧抿,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直,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散发着无形锋芒的古剑。走廊的穿堂风拂过他额前柔软的黑发,露出光洁却带着疲惫痕迹的额头。
看到开门后她脸上未褪的惊慌和眼底的青黑,沈倦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墨玉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进去说。”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林晚照慌忙侧身让他进来,反手锁上门。狭小的房间因为他的闯入,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凝滞。这是她第一次让异性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一种微妙的、混合着紧张和奇异的安心感在她心中交织。
沈倦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有打量她的房间。他径直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楼下街道、对面楼房以及任何可能隐藏窥视的角度。他的指尖在窗框上轻轻划过,感受着空气中那稀薄却无处不在的、令人不适的监视能量残留。
“能量信标密度增加了三成,覆盖模式从广域扫描转向了重点聚焦。”他放下窗帘,转过身,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这里,是焦点之一。”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沉。
“我接了系统的防卫任务,但是我的精神力……”她有些急切地解释,声音带着挫败。
“我知道。”沈倦打断她,目光落在她因焦虑而紧握的拳头上,“所以,我来。”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走到房间中央,示意林晚照靠近些。“警戒结界,关键在于‘隐’与‘敏’。能量输出要低,感知阈值要高。我构筑框架,你负责引导和固定节点。用你刚掌握的‘能量编织’技巧,将其‘缝合’在现实环境的能量脉络上。”
这听起来简单,实则对能量控制的精细度要求极高。尤其是对于精神力枯竭的林晚照而言。
“我……我怕我做不好……”她看着沈倦苍白如纸的脸,实在不忍心再让他耗费心力。
沈倦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她所有的担忧。“你可以。”他语气笃定,“集中精神,跟上我的节奏。”
他没有给她再犹豫的机会,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开来。这能量不再像他全盛时期那般冰冷浩瀚,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如同月辉般的温柔。
林晚照不敢怠慢,立刻收敛心神,尝试调动自己那可怜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出,去接触、去感受他那股引导性的能量流。
当她的精神力触碰到他能量的瞬间,两人几乎是同时微微一颤。
林晚照感受到的,是他能量深处那无法掩饰的、如同破碎琉璃般的虚弱感,以及强行催动能量时带来的、细微却持续的痛楚波动。他在忍耐!为了帮她,他在强行压榨自己本已濒临崩溃的身体!
而沈倦感受到的,则是她精神力中那份不顾一切的焦急,那份对家人深沉的担忧,以及……对他毫不掩饰的心疼与依赖。这份过于直白浓烈的情感,像一道暖流,冲入他冰冷枯寂的能量核心,带来一阵陌生的、让他几乎想要战栗的悸动。
“静心。”他闭着眼,声音低沉地提醒,尾音却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沙哑。
林晚照脸一热,慌忙摒除杂念,全力跟上他的引导。
沈倦的能量如同最灵巧的针,在她家外围的虚空之中,勾勒出一个个极其复杂而隐蔽的能量符文框架。而林晚照的精神力,则化作最纤细坚韧的线,按照他的指引,将自己微薄的能量一点点“编织”进去,将这些无形的框架,牢牢地“缝合”在墙壁、地面、甚至空气流动的缝隙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沈倦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林晚照更是咬紧牙关,精神力透支带来的针刺般剧痛一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股意志在强撑。
偶尔,她的能量引导出现偏差,沈倦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会用他那股温和的能量轻轻一触,如同最耐心的导师,将她拉回正确的轨迹。两人的能量在虚空中不断交织、碰撞、融合,完成着这场无声而精密的“共舞”。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节点被成功“缝合”并隐没在环境中时,一股极其微弱的、无形的能量场如同一个透明的泡沫,将林晚照的家轻轻笼罩起来。
【叮!紧急防卫任务完成!奖励发放!】
【被动技能‘环境感知’已激活。】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林晚照几乎是瞬间脱力,身体一晃,便要向后倒去。
一双微凉却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沈倦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站在她面前。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唇色泛着白,扶住她的手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轻颤,但他依旧稳稳地支撑住了她。
“完成了。”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因消耗过度而更加沙哑,“只要不是顾言亲自强攻,任何能量层面的窥探靠近,你都能提前感知到。”
林晚照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淡淡药味和冷冽气息的味道,能感受到他胸膛因为喘息而传来的轻微震动。劫后余生的虚脱,任务成功的松懈,以及对他伤势加重的巨大愧疚和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对不起……”她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又让你……”
“没必要道歉。”沈倦打断她,扶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些,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圈上,顿了顿,语气似乎放缓了些许,“守护你想守护的,这本就……有意义。”
他的话像是一道暖流,冲垮了林晚照最后的防线。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沈倦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低垂的脑袋,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生疏地、极其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抚意味,却让林晚照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拍在她后背的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冰凉。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我走了。”他松开扶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自己……小心。”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步伐看似平稳,却比来时更加沉重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林晚照独自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泪痕,怀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微凉的气息和那份坚定的支撑感。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楼下那个清瘦挺拔却透着难以言喻疲惫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直至消失不见。
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安心,有心痛,有感激,还有一种……悄然滋生的、更加深刻的牵绊。
她抚摸着窗框,那里有他留下的、无形的守护结界。有他在暗中守护,有系统在身,有必须守护的家人……她不能再退缩,必须更快地成长!
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之际,脑海中刚刚激活的【环境感知】技能,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羽毛拂过般的异样波动。
那波动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于……她家客厅的方向。
方向精准地指向了——父亲今天带回来的、那个据说是新单位发的、用于联系工作的崭新手机。
林晚照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