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残留着窗框上那无形结界的微凉触感,仿佛沈倦留下的守护余温尚未散去。然而,脑海中【环境感知】传来那丝针对父亲新手机的、羽毛般轻微的异样波动,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这短暂的安全假象。
顾言……他的手,竟然已经伸得这么长了?!连父亲身边都不放过?
一股混杂着愤怒和后怕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林晚照死死盯着客厅方向,父母低声交谈的模糊声音传来,带着寻常夜晚的温馨。她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父母察觉到任何异常。但她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力量!她需要更强大的、足以洞察并应对这一切的力量!沈倦重伤未愈,不可能时刻为她预警,她必须靠自己!
这一刻,对知识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她需要真正理解能量的本质,而不仅仅是笨拙地使用它。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回到书桌前。摊开物理练习册,笔尖却悬在纸面上空,一个字也写不下去。那些力学公式、电磁感应,在此刻看来,仿佛都蒙上了一层与真实世界隔绝的薄纱。她需要的,是能看穿表象,直抵能量核心的“语言”。
几乎是心有灵犀一般,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起,沈倦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他的信息总是来得如此及时,仿佛能穿透空间感知到她的迷茫与渴求。
“明早六点,学校天台。”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只有时间地点。一如既往的简洁,却像一道光,劈开了她眼前的迷雾。他知道她的困境,也知道她需要什么。
这一夜,林晚照睡得极不安稳。父亲的手机像一枚定时炸弹,在她意识边缘闪烁。沈倦苍白的面容和构筑结界时微颤的手指,交替出现在断断续续的梦境里。清晨五点,天光未亮,她便悄然起身,看了一眼父母紧闭的房门,如同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
清晨的校园笼罩在一片静谧的灰蓝色调中,空气带着露水的湿润和凉意。林晚照裹紧外套,快步走上通往天台的楼梯。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微凉的晨风立刻扑面而来。
沈倦已经到了。
他背对着她,站在天台边缘,眺望着远方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的轮廓。晨曦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边,让他清瘦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孤寂,却又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沉静。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苍白的脸色,但比起昨晚似乎稍微好了一点点,至少唇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那双墨玉般的眼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澈深邃,看向她时,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反而带着一种类似于导师审视学生般的专注。
“很准时。”他淡淡开口,声音还带着晨起的微哑。
林晚照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楼下逐渐增多的车流和行人。“我……我感觉到我爸的新手机有点不对劲。”她低声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种能量波动,很隐蔽,但和你之前说的信标很像。”
沈倦微微颔首,并不意外。“‘观测者’擅长利用现实物品作为能量载体,防不胜防。”他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平静,“恐惧源于未知。想要应对,必须先学会‘看见’,继而‘听懂’。”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今天,我教你能量的‘语言’。”
没有厚厚的典籍,没有复杂的公式。沈倦的教学方式直接而本质。他示意林晚照闭上双眼,放松精神。
“摒除杂念,不要用眼睛,用你的‘心’去感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引导着她,“想象你的精神力如同水波,向四周扩散。不要去‘寻找’能量,而是去‘感受’它们的存在。”
林晚照依言照做。起初,眼前只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但她努力放松,尝试着将意识延伸出去。
“注意你左手边的栏杆。”沈倦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耳畔,“感受阳光照射在上面,能量是温暖而跃动的,带着‘生长’与‘活力’的属性。”
随着他的指引,林晚照的“意识”仿佛真的触碰到了一片温暖的、微微跳跃的光晕。很模糊,但确实存在。
“再看你脚下的水泥地。”他的声音继续引导,“它承载万物,能量厚重而稳定,属性是‘承载’与‘稳固’。”
意识下沉,触碰到一片沉凝的、土黄色的能量场,与栏杆上的跃动截然不同。
“现在,”沈倦的声音微微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受我。”
林晚照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心翼翼地,将“意识”的触角,探向身旁的他。
刹那间,她“看”到了!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不再是昨晚感受到的破碎与混乱,而是一片深邃的、如同浩瀚星海般的能量场!无数细微的、银白色的光点在其中有序地流转、生灭,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但在那星海的最深处,却缠绕着几缕极其黯淡、如同黑色荆棘般的能量丝线,不断试图侵蚀那片星海,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枯萎与死寂感。
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吗?如此壮丽,却又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伤痛?
就在她的意识沉浸在这片星海中时,一股温和的力量轻轻包裹住了她的“触角”,是沈倦的能量。他没有排斥她的探知,反而主动引导着她的意识,在那片星海中缓慢穿行,让她感受着不同能量流动的节奏、频率和其中蕴含的细微“信息”。
“能量并非死物。”他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这是一种比语言更直接的交流,“它们有‘情绪’,有‘倾向’。攻击性的能量尖锐而躁动,防御性的能量圆融而厚重,治愈性的能量温和而充满生机……学会分辨它们,你才能预判危险,找到弱点,甚至……进行伪装和欺骗。”
这种毫无保留的分享和引导,让林晚照心神俱震。她仿佛一个懵懂的孩童,被他牵着 hand,漫步在一座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光怪陆离的图书馆里,他正将解读这些“天书”的基本法则,一一指给她看。
两人的精神力在这种深层次的引导与学习中,不可避免地紧密交融。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为了维持这种引导而付出的努力,那几缕黑色荆棘般的能量似乎因此而微微躁动。但他始终维持着能量的稳定输出,耐心得不可思议。
时间在这种玄妙的状态中悄然流逝。当林晚照感觉自己对周围能量的感知从一片模糊变得渐渐清晰,甚至能勉强分辨出空气中飘荡的、来自不同源头的微弱能量涟漪时,沈倦缓缓收回了引导。
林晚照睁开眼,世界在她眼中仿佛焕然一新。阳光不再仅仅是明亮,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温暖生命力;脚下的水泥地不再冰冷,她能“触摸”到其沉稳的支撑力;甚至远处教室传来的读书声,都仿佛带着某种特定的、微弱的精神力波动。
“试着感知一下那个方向。”沈倦指向教学楼下的花坛。
林晚照集中精神,意识延伸过去。她“看”到了一片稀疏但充满生机的绿色光点,那是植物的能量。而在这些绿色光点旁边,有几个相对明亮一些、带着活跃波动的能量团——是几个早到的学生。
“我……我好像能‘看到’一点了!”她激动地转头看向沈倦,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光芒。
晨光恰好落在她仰起的脸上,将她眼底的雀跃与依赖照得清晰无比。几缕碎发被风吹拂,黏在她光洁的额角。
沈倦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因汲取知识而焕发的神采。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墨玉眼眸里,似乎也因这晨光和她的笑容,漾开了一丝极淡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林晚照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再次运用起刚学会的感知能力,投向自家的大致方向。虽然距离很远,感知极其模糊,但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父亲手机里同源的、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正在缓缓移动?
几乎同时,沈倦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个方向。
“怎么了?”林晚照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沈倦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她,眼神变得有些凝重:“他投放了新的‘载体’,不止一个。而且……更加隐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补充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你的‘环境感知’,需要更快地升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