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黑柱还在往上冲，像一根刺破天空的巨矛。云绮月紧紧抓着玉佩，手指发白，掌心被磨出了伤痕，她却感觉不到疼。她盯着那团黑雾，眼睛一眨不眨，里面没有慌乱，只有冷静和警惕。
风停了，四周特别安静，连血滴落的声音都没有。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真正的危险还没来。
她低头看怀里的玉佩，光一圈圈散开，每一道都带着温暖又坚定的力量，把靠近的黑雾推开一点。这片光很小，只有几步宽，却是这片混乱中唯一干净的地方。就在光里，她发现黑雾不是乱动的，它们在往西北角转，一层层绕着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过去。
“叶凌轩。”她开口，声音不大，但很稳。
他立刻出现在她身边，剑还握在手里，剑尖沾着一点黑雾残留，微微颤动。他眼神锐利，扫视前方：“我在。”
“你看到黑雾的方向了吗？”她问。
“看到了。”他说，“它们不是乱撞，是在集中，往一个地方收。”
“对。”她说，“这不是攻击，是供能。黑雾是引子，阵法是壳，真正重要的是那个核心。只要毁掉它，整个阵就会垮。”
叶凌轩皱眉：“可我们看不见里面，怎么找？冒然进去只会死。”
云绮月没说话，转身看向坐在地上的柳萱儿。少女盘腿而坐，双手结印放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抖，额头全是汗，嘴唇几乎没有颜色。刚才那一招用了太多神识，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柳萱儿。”云绮月走过去蹲下，语气轻但不容拒绝，“还能再试一次吗？”
柳萱儿抬头，眼神有点模糊，努力看清她：“我……还能行。”
她闭上眼，抬起手，灵力从体内涌出，顺着经脉到指尖，变成细细的银丝，慢慢探进黑雾边缘。这次她不敢深入，只在外围摸索，一点点感受变化。
所有人都静静等着。
过了很久，她睁开眼，声音很弱：“节奏变了……还是七下一次震动，但更强了。而且方向更集中了。所有黑雾都在往西北角去，像是被吸进去一样。”
云绮月眼神一紧。
“果然。”她低声说，“这是‘封印逆律’——用七次呼吸为节拍，模仿天地心跳，反过来激活封印。我在师父的书里看过。这种阵法很毒，它不破坏封印，而是改规则，把镇压的力量变成开门的钥匙。”
叶凌轩瞳孔一缩：“你是说，他们不是要打破封印，是要把它反过来打开？”
“不只是打开。”她摇头，“是逆转。千年前那位堕仙设了九道锁，把邪物压在地下。现在这阵法，就是拿大家的灵力、怨气和黑雾当引子，把封印的能量倒过来用，变成开启地狱门的钥匙。我们现在看到的黑雾，只是泄露出来的一点。”
柳萱儿喘了口气：“那我们必须阻止它。”
“不能现在打断。”云绮月说得很坚决，“这种阵一旦启动，中途强行停下会引发反噬，封印可能提前裂开，甚至引起地脉爆炸。只有等它完全成型，核心暴露的那一瞬间，才是最弱的时候。那时它没法自己修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叶凌轩握紧剑柄：“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到核心位置。”她说，“我们需要知道它的结构、能量怎么流、有没有防御。不能让所有人冒险，只能派懂阵法的人进去查。”
她看向柳萱儿，伸手按住她的肩：“你不许去。你已经到极限了，再用灵识会伤根本。”
柳萱儿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没说话，手指还在抖。
云绮月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修纯阳功法的修士围成圈，不断输送灵力维持屏障；丹堂弟子来回跑动，发药救人。虽然气氛紧张，但没人乱。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说：“传令——所有学过阵法的弟子，马上到高台前集合！”
不到一会儿，六个人来了。他们有的背着符文木匣，有的拿着罗盘，脸上都很累，但眼神清醒，还有战意。
云绮月看着他们，语气平稳：“我知道进去有多危险。黑雾会伤神识，会让人看到幻象，还可能有陷阱。我要你们做一件事——靠近西北角，确认核心的位置和样子。不要动手，只收集情报。明白吗？”
一个年纪大的弟子上前一步：“师姐，如果看到奇怪的节点，能不能试试干扰？”
“不行。”她语气坚决，“你们的任务是查，不是破。一旦被发现，立刻回来。叶凌轩会在外面接应你们，保证退路安全。”
叶凌轩点头，剑已出鞘：“我会守在门口，谁敢追，我就杀谁。”
那人肃然应下：“明白。”
六人分成两组，各自贴上隐气符，吃下隐灵丹，身影渐渐变淡，走进黑雾。
云绮月站在原地，手一直贴着玉佩。她能感觉到黑雾每一次震动——七下一次，像心跳，频率还在加快。每次震动，地面都会轻晃一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
屏障内没人说话，都在等。有人握紧武器，有人默默祈祷。丹堂弟子递来水，她摆手不要，眼睛一直盯着黑雾入口。
突然，玉佩猛地一烫，差点烧伤她的手！
她立刻抬头。
黑雾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石头炸开。接着，一道金光闪了一下，很快消失。
“有人触发警报了。”柳萱儿小声说，声音发紧。
云绮月脸色沉下：“希望他们没事。”
一会儿后，第一组三人冲了出来，衣服破了，一人手臂流血。他们扑进屏障，直接倒在地上喘气。
“怎么样？”云绮月快步走过去。
受伤那人勉强抬头：“我们……接近西北角了。那里真有阵法，地上刻着黑符文，围着圈。中间有个坑，像是能量聚集的地方。”
“看到核心了吗？”
“不敢靠太近。”另一人接话，声音发抖，“但我们发现……那阵法是活的。”
“活的？”
“它会动。”第三人补充，眼里还有怕，“符文自己会移位，好像有意识。我们放了个追踪符，刚落地就被吞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绮月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第二组只剩两人回来。一人抱着一块碎石板，上面有扭曲的纹路。
“其他人呢？”她问。
那人低头，声音哽咽：“被黑雾卷走了。我们喊他们，声音传不进去……他们……没了。”
他放下石板：“这是从边上撬下来的。本来嵌在地上，可能是震动太大才裂开。”
云绮月蹲下，手指摸过那些纹路。线条古怪，不像字也不像画，却有种让人不安的感觉。但排列方式，和她师父书里写的“逆律基纹”很像。
“这就是证据。”她低声说，“这个阵不仅能自己调整，还能吃掉外来灵力。普通办法破不了。”
柳萱儿挣扎着走近：“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它一直转下去。”
“必须派人进去，找到真正的节点。”她站起来，看向剩下的四人，“还有谁愿意再去一次？这次目标清楚——定位核心，画出路图。完成后马上撤，后面由突击队接手。”
四人互相看看，齐声说：“我去！”
云绮月点头：“好。这次我用玉佩给你们开一条安全通道，只能撑三十息。你们必须在这时间内完成任务，不然通道关了，外面救不了你们。”
她闭眼，双手捧玉佩，灵力涌出。玉佩光芒大亮，一道白色光路从高台直指西北。所过之处，黑雾分开，露出一条清晰的路。
四人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叶凌轩守在路口，剑指着地面，眼睛紧盯前方，随时准备出手。
云绮月站在高台边，额头冒汗。她知道这一招很耗神，多撑一秒就更累。但她不能停。
三十息很快到。
光路开始闪烁，边缘崩塌。
最后一刻，四人冲了出来，手里紧紧抓着一张画满标记的兽皮，扑进屏障，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云绮月立刻接过图纸。兽皮上用红笔画着，清楚标出核心位置、三条主线路，还有两个能量最弱的突破口。
“找到了。”她低声说，眼里有了光。
叶凌轩走来，接过图看了两眼，收进怀里。
“接下来呢？”
她抬头，目光锋利：“组织突击队。你带队，带上会破阵的人，从西侧弱点切入。目标只有一个——毁掉核心。”
他点头：“什么时候行动？”
“等我信号。”她望着远处旋转的黑雾，“我会用玉佩发出强光，打乱黑雾节奏。那是你们唯一的时机。”
他不再说话，转身去召集人。
云绮月转过身，面对所有人，声音清亮有力：“所有人听令！接下来十分钟，全力给屏障输灵力！我要把玉佩的力量推到极限，为突击争取时间！”
命令一下，众人立刻行动。光明系修士排成三圈，手贴地面，灵力如潮水般注入阵法。屏障光芒大涨，向外推进几尺，硬生生逼退一段黑雾。
她站在中央，双手捧玉佩，闭眼运功。
灵力从丹田升起，经过全身，汇入玉佩。玉佩越来越热，光越来越强，竟发出低沉的嗡鸣。
就在这时，柳萱儿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发抖：“等等……我感觉到了……黑雾……它们在回应。”
云绮月猛地睁眼。
远处的漩涡慢慢停下，黑雾退了一层，露出下面一座黑石垒成的祭坛。祭坛中间的凹坑，正发出幽幽紫光，像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更可怕的是——
那七下一次的震动，变了。
不再是被动震，而是主动跳。
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