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落在青铜残片上，符文像活过来似的扭动了一下，墨渊瞳孔一缩，膝盖还在发软，体内灵力乱成一锅粥，狂暴模式的后劲像有把钝刀在五脏六腑里来回拉扯。
他没动，只是把左脚往前半寸，压住那块正微微震颤的残片。
“咳……”他干咳两声，嗓音沙得像砂纸磨铁，“上面那位，打了人又不露脸，算哪门子英雄？总不能是怕我认出你祖宗十八代吧？”
话音刚落，飞船底部光口一闪，一道阶梯状的光桥无声铺下，从天而降，直抵大厅中央。光桥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活体电路。
墨渊眯眼，系统界面虽仍灰着大半，但【感知强化】还剩一丝余温，他立刻调动过去——能量波动平稳，无攻击充能迹象，可那光桥落地时，连灰尘都没扬起一粒。
“夜影。”他低声道，头也不回，“左边柱子后头，别躲了，盯紧那光桥根部。”
阴影里一道黑影微不可察地顿了半息，随即向侧翼挪移三步，手已按在腰间短刃上。
光桥尽头，走出一人。
银灰长袍，样式古怪，不像九州任何门派的制式，袍角绣着一圈星辰状的暗纹，走动时泛着冷光。来人面容清瘦，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是能把人从皮肉看到骨髓。他一步步走来，脚步无声，仿佛踩在另一个维度。
墨渊心头警铃狂响。
这人气息太稳，稳得不像修士，倒像是……某种精密仪器。
他不动声色，指尖微动，【防御+5】瞬间叠加，体表浮起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金膜——功德金光残余的护体本能，加上系统临时抗性，勉强撑起一层保险。
那人走到离他五步远停下，目光没在墨渊脸上多留一秒，直接落在他胸口——那里，系统界面虽仅他可见，但显然已被对方锁定。
“属性加点系统。”那人开口，声音平得像读稿，“编号：混沌序列-07，激活节点：陨神星域边缘，适配体：墨渊。状态——活跃。”
墨渊差点笑出声：“哟，背得挺熟啊？你们星盟平时就靠背小孩档案打发时间？”
“我们称它为‘观察记录’。”那人不恼，甚至嘴角微抬，“我是紫微星使团派遣的第三观察员，代号‘刻度’。此行目的：接触并评估系统载体的稳定性与跨域兼容性。”
“哦。”墨渊抱臂，“所以刚才那一道银光，是你们给我的入学考试？考过了请我喝茶，考不过就把人抓走切片研究？”
“不强迫。”刻度摇头，“星盟原则：自愿接触，信息共享。我们只对‘异常进化路径’感兴趣——比如你这种，无视灵根、境界、天地法则的‘越界者’。”
墨渊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巧了，我对你们这种突然冒出来、说话像念说明书的家伙，也挺感兴趣。尤其是——”他忽然低头，一脚踢起那块青铜残片，“你们为啥盯着这个破铜烂铁？”
残片腾空，符文在银灰光芒下剧烈闪烁，刻度眼神终于变了变。
“它不属于这个文明层级。”他说，“是‘界域锚点’的碎片，上古‘维稳计划’遗留物。它的共鸣频率，与你的系统同源。”
墨渊心头一震。
系统来源成谜，混沌之子印记更是从未搞清。现在倒好，一块破铜片，竟牵出这么大个线头？
他还没开口，刻度已抬手，掌心浮现一枚金属圆盘，表面刻着复杂星图，中央凹槽正好能嵌入那块残片。
“它可以帮你定位其他锚点。”刻度道，“也能解锁系统更高权限。只要你愿意加入星盟观察项目。”
“然后呢？”墨渊冷笑，“签卖身契，每天打卡汇报‘今日加了几点力量’，年终写个《论功德金光与跨维度能量耦合》的论文？”
“你可以拒绝。”刻度平静道，“我们只提供选项。”
墨渊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你们星盟，是不是跟那个‘上元秩序议会’尿一壶？一个派机器守卫追杀我，一个装模作样请我喝西北风？”
刻度眉头微皱：“上元秩序？那是旧纪元残党，妄图用机械教条维持虚假平衡。我们不同——星盟追求的是多元共存，进化自由。”
“哦，高尚。”墨渊拍了两下手，“可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被人当试验品。”
他说完，转身走向灵汐。
她仍昏迷，脸色苍白，天狐族长老用尾巴卷着她手腕，金光微闪，正在续命。墨渊蹲下，伸手探她鼻息，确认无碍后，才低声对夜影道：“待会儿要是这家伙动手，你先带她走。别管我。”
夜影没应声，但袖中那枚密令芯片，正隐隐发烫。
墨渊站起身，拍了拍手：“行了，兄弟，戏也唱完了，答案你也听到了——我不去。你们的‘自由进化’听着挺好，但我更喜欢自己挖坟、自己刮地、自己决定加几点力量。”
刻度静静看着他，忽然点头：“理解。自主意识是高级文明的第一标志。”
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星辰纹路的金属通讯器，轻轻抛来。
墨渊接住，冰凉的金属表面刻着一组动态符号，像是不断旋转的星轨。
“有兴趣时，可联系我。”刻度说，“星盟频道常开。另外——”他目光扫过墨渊胸口，“你的系统，正在被高维信号扫描。不是我们发的。”
墨渊神色一凛。
“谁？”
“不清楚。”刻度摇头，“但频率接近‘湮灭协议’启动前兆。建议你尽快闭关，加固精神防火墙。”
说完，他转身踏上光桥。
光桥缓缓收起，飞船底部光口闭合，无声升空，转瞬消失在天际裂隙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厅重归死寂。
墨渊捏着那枚通讯器，指节发白。
“喂，老和尚说的‘因果循环’，是不是就是这种——刚打完架，立马来个外星推销员？”他自言自语。
夜影从柱后走出，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通讯器上：“别用。”
“我知道。”墨渊咧嘴，“我又不傻。但这玩意儿……说不定能反向追踪，查出谁在背后盯我。”
他将通讯器塞进怀里，顺手摸了摸储物袋——里面还有毒千机断掉的法杖残骸、冥骨宗巡山使的尸骨、以及那块焦黑的骨头片。
全是线索，全是筹码。
“走。”他弯腰抱起灵汐，动作轻了些，“先离开这鬼地方。这破阵眼迟早再炸，我可不想下次被召唤出来的，是个星际城管。”
夜影默默跟上，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那块青铜残片。
它还在地上，符文已熄灭，但表面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咬了一口。
墨渊踏出大厅门槛时，怀里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没掏出来看。
只是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进幽深通道。
通道尽头，一抹微弱的蓝光闪烁，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