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右手还贴在那张障气符上,指尖能感觉到岩壁传来细微的震颤。追兵的脚步声像钉子一样往耳朵里敲,可他动不了——不是怕,是身体比脑子先一步扛不住了。
两条腿像是灌满了铅水,胳膊肘一弯就打晃。刚才那一记悟性加点,脑袋是清醒了,可五脏六腑都跟被掏出来洗过一遍似的,血气翻腾得厉害。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裂开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金光,在地上滴出一小滩黏糊糊的东西。
灵汐躲在裂隙深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没说话,只是抬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西面。
那边确实有动静,风向也变了。
但墨渊摇头。
那是假的。毒千机这种老阴比,玩调虎离山玩了几十年,哪次不是拿活人当饵?西面要是真安全,他早跑了,还能等到现在?
他眯眼盯着阶梯口的方向,那里红纹一闪即逝,像条藏在石头里的毒蛇,随时准备咬人一口。
就在第一具毒傀抬起腐烂的脚,即将踩上石阶的刹那——
“嗡!”
识海猛地一震,整个系统界面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黑白符文哗啦啦翻涌起来,原本静止的界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古篆:
【检测到宿主生命垂危,符合触发条件】
【是否激活隐藏任务:突破境界(炼气九重→筑基初境)?】
警告:任务一旦开启,无法中断;失败则神魂崩解。
墨渊瞳孔一缩。
啥玩意儿?
系统还有隐藏任务?
他活了十八年,从被紫雷劈到被逐出师门,再到现在被人追着满山谷跑,这破系统一直就是个纯工具人——加点、刷分、看数据,从没主动说过一句话。现在倒好,眼看毒傀都快踩脸上了,它突然跳出个“突破境界”来?
救他还是坑他?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玉简,那东西还带着体温,微微发烫。刚才用它引动禁制波动的时候,似乎和体内的功德金光有过一丝共鸣……而现在,这行字浮现的瞬间,脊椎处那道紫雷烙印也开始隐隐发热。
不是幻觉。
也不是陷阱。
是真的有东西要醒了。
“喂。”他忽然咧嘴一笑,转头看向灵汐,“你说……我要是现在喊‘娘’,算不算真不行了?”
灵汐靠在岩缝里,脸色苍白,却还是白了他一眼:“你刚才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哎哟,被你看穿了。”他嘿嘿一笑,手指却已经悬在系统界面上,指尖微微发抖。
不是怕。
是兴奋。
他知道这一步跨出去,可能直接飞升,也可能当场炸成渣。可他墨渊什么时候干过稳妥的买卖?当初在灵霄宗扫地的时候偷藏雷核,在断渊桥头诈死骗人,在毒千机眼皮底下反手设局……哪一次不是赌命?
现在不过是再赌一把大的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舌尖顶住上颚,压住喉咙里的血腥味,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老子偏要往最危险的地方走。**
手指重重一点。
【任务已激活】
四个字刚跳出,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浑身肌肉猛地一抽,七窍“噗”地渗出血丝。心脏像是被人攥住,狠狠一捏,下一瞬,体内所有灵力骤然凝滞,连功德金光都开始紊乱,一圈圈金纹从脊背往外扩散,却又被系统那股冰冷的力量强行压制。
“呃啊——!”
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全靠左手死死抠住岩壁裂缝,才没当场栽下去。
灵汐想冲过来,却被他抬手拦住。
“别动!”他咬牙挤出几个字,“我现在……像个装了两股水的破皮囊,你一碰,就得炸。”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毒傀已经嗅到了血腥气,脑袋猛地一偏,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了过来。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四肢一蹬,像只疯狗般扑了过来。
墨渊眼神一冷。
不能停。
也不能躲。
任务开了就是开了,现在收手,照样是个死。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神志一清,顺势将最后残存的灵力顺着经脉压进胸口——不是用来防御,而是灌进那块暗绿色玉简。
玉简微光一闪,表面浮现出几道细密的裂痕,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的灵波动荡开来,像是在空气中撒了层薄雾。
神识探查被屏蔽了。
毒傀扑到半路,突然一顿,脑袋左右乱晃,像是失去了目标。
就是现在!
墨渊右手一松,掌心离开障气符,同时左手猛拍地面,把那把锈刀狠狠插进石缝。刀身剧烈震颤,恰好撞上阶梯禁制的波动频率。
“轰!”
整条阶梯边缘红光暴涨,一道无形冲击波横扫而出。
毒傀群被误导,以为威胁来自下方,齐刷刷转向阶梯口,僵硬地往下爬去。
墨渊趁机蜷身靠墙,背脊紧贴冰冷岩壁,双目紧闭,任由体内两股力量疯狂冲撞。
系统在拉他往上,功德金光在护他周全,可这两股力量根本不相容。一个像冰锥凿骨,一个像烈火烧髓,撕扯得他经脉寸断,骨头缝里都在冒血泡。
但他没叫。
也没退。
反而在识海深处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这‘突破’,根本不是让我升境界。”
“是让这系统……和我这副身子,彻底绑在一起。”
“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他牙关紧咬,嘴角淌血,可手指却悄悄动了动——摸到了腰间挂着的那个小布袋。
里面是昨夜顺走的玄通法杖残片,还有从毒囊里扒出来的灰白色骨粉。虽然现在用不上,但留着总能刮地三层。
毕竟……
他墨渊做人,向来不讲武德。
外面,毒傀在阶梯上撞成一团,嘶吼声此起彼伏。北面追兵也已逼近,脚步声越来越密。
裂隙深处,灵汐靠着岩壁,双手结印,指尖泛起淡淡灵光,默默为他护法。她知道,这一关,只能靠他自己闯过去。
墨渊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皮肤下金纹与黑线交织游走,像两条龙在肉里搏斗。他的呼吸越来越浅,心跳却越来越快,仿佛随时会从胸腔里蹦出来。
可就在某一瞬——
识海深处,那行古篆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一道符印,直坠而下,砸进他眉心。
“咚。”
一声闷响,如同钟鸣。
他猛然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金芒。
与此同时,脊椎处的紫雷烙印彻底炸开,金光如瀑,顺着经脉奔涌而下,竟与系统那股冰冷之力短暂交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自丹田升起。
突破的契机,来了。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尖对准岩壁,轻轻一点。
一道极细的金线射出,无声无息地刻进石缝。
那是他留给自己的标记——只要他还活着,这道痕就不会灭。
外面,毒傀终于察觉异常,调头朝裂隙扑来。
最近的一只,距离他面门不足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