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水比林舟想象中更深,没过了胸口,冰凉的水流顺着衣领往里灌,让他打了个寒颤。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偶尔有水滴从洞顶落下,“嘀嗒”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他举着油灯,昏黄的灯光在水中摇曳,映出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间,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太清。林舟放慢速度,一边留意着罗盘的指针,一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水流声和水滴声,还有一种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东西在暗处蠕动,让他心里发紧。
游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突然传来微弱的孩子哭声,断断续续的,像小猫在叫,却像一束光,让林舟精神一振。他加快速度往前游,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后,终于看到一处干燥的石台——石台约莫半人高,上面铺着些干草,三个孩子被粗麻绳绑着,并排躺在干草上,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嘴唇干裂起皮,显然被掳来许久,没吃没喝。年纪最小的孩子还在低声啜泣。
石台前,一个穿黑裙的女人背对着他,长发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手中举着一把青铜匕首,匕首的刀刃很窄,却闪着冷冽的光,正缓缓朝着中间孩子的脖颈凑去,距离孩子的皮肤只有一寸不到。
“水神大人,今日就用这三个童男童女献祭,求您赐我更强的力量!”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等我报了仇,定给您修最气派的祠堂,日日供奉!”
“住手!”林舟大喝一声,纵身跃上石台。他怕伤到孩子,没有直接用兵器劈砍,而是握紧剑柄,用剑鞘朝着女人的后背砸去。
女人反应极快,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侧身避开,剑鞘砸在石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溅起几片碎石。她转过身来,林舟这才看清她的脸——她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眼洞处泛着幽幽的绿光,鼻子和嘴巴的位置雕刻得格外狰狞,像是要择人而噬。“哪里来的外来人,也敢坏我的好事?”女人的声音透着股阴冷,抬手就往水面拍去。
“哗啦——”溶洞内的水面突然掀起三道水柱,像鞭子一样朝着林舟抽来,水柱上还泛着淡淡的黑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林舟挥剑格挡,剑身与水柱相撞,溅起漫天水花,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趁机冲到石台前,挥剑斩断绑着孩子的绳索——麻绳虽粗,却经不起合一兵器的锋利,三下五除二就将三个孩子的绳索全砍断了。
“别怕,叔叔救你们出去!”林舟压低声音安抚,快速将年纪最小的孩子抱进怀里,又伸手扶起另外两个稍大的孩子,让他们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跟着我,别松手!”两个孩子虽虚弱,却懂事地点点头,小手死死攥着林舟的衣袖。
林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护着另外两个,转身就往洞口跑。可刚迈出脚步,脚下的石台突然剧烈晃动,洞顶的石块纷纷坠落,粉尘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人咳嗽。“轰隆——”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在石台上,将石台砸出一道裂缝,看样子随时都会崩塌。
“想走?没那么容易!”女人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得意。她抬手对着洞口的方向,一道水涡突然出现,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挡在洞口前。水流旋转的声音刺耳至极,像无数把小刀在刮石头,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更别说带着三个孩子出去了。
林舟护着三个孩子,看着越来越近的石块,心中焦急万分——若被困在这里,自己和孩子们肯定要命丧于此。他握紧兵器,正想硬闯水涡,洞外突然传来苏云汐急促的琴音。琴音铿锵有力,带着破邪的力量,穿透水流传入溶洞,像一道暖流,驱散了几分阴冷。
水涡的旋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泛着的黑气也淡了几分。女人脸色一变,失声惊呼:“这琴音……是音潮琴?你们是白云阁的人?”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舟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弯腰对两个稍大的孩子说:“跟着我,跑快点!”说完,他抱着最小的孩子,护着另外两个,朝着洞口冲去。女人想要阻拦,却被琴音震得浑身发麻,手脚都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舟带着三个孩子冲出溶洞,她气得浑身发抖,面具下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苏云汐在洞口等得焦急,见林舟带着三个孩子出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立刻停下弹琴,快步上前帮忙:“孩子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接过林舟怀里的小不点,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只是脸色太苍白。另外两个孩子也紧紧跟着,眼神里满是后怕。
“暂时没事,就是饿坏了,也吓着了。”林舟喘着气,对不远处的蓝老喊道,“蓝老,快带孩子们回吊脚楼!先给他们喝点温水,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蓝老连忙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畲族妇人,显然是提前赶来接应的。妇人们温柔地牵过孩子,一边安抚一边往吊脚楼跑,蓝老走在最后,回头叮嘱:“你们当心!”
穿黑裙的女人这时也追出溶洞,面具在琴音的冲击下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苍白的脸——她的脸色像纸一样白,没有一丝血色,眼角还画着蓝色的纹路,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我本是白云阁的弟子,却被白云阁的人诬陷修炼邪术,逐出师门!”女人嘶吼着,声音里满是滔天恨意,泪水混着怒意往下淌,在脸上冲出两道痕迹,“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凭什么不能报仇?这些孩子的精气能帮我突破境界,等我变强了,定要让白云阁的人付出血的代价!让你们后悔当初对我做的一切!”
她说着,抬手再次拍向水面。这一次,她用了全力,瓯江的水像是被施了咒,竟逆流而上,在她面前凝成一道两丈高的水墙,朝着林舟和苏云汐压来。水墙表面泛着浓浓的黑气,像被墨染过一样,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你练的根本不是水术,是借水行邪!”林舟大喝一声,运转玄水破邪诀——这是他和苏云汐一起修炼的功法,需阴阳相济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他指尖凝出一道淡白色的气丝,朝着苏云汐递去。
苏云汐立刻会意,指尖泛着蓝光,也凝出一道气丝,两道气丝在空中汇合,化作一道晶莹的水箭,箭头还泛着淡淡的金光,直刺水墙。“滋滋——”水箭撞在水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热油浇在了冰上,水墙顿时炸开一道缺口,黑色的雾气消散了不少。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想到这两人的功法竟能破她的水墙。她咬了咬牙,又抬手召来更多的水,想要补全水墙,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我不会让你们坏了我的事!绝对不会!”
林舟趁机掏出雷周给的破邪水,拧开陶瓶的盖子,将破邪水往剑身上一洒。淡青色的破邪水落在合一兵器上,瞬间化作一层蓝光,驱散了周围的阴冷,剑身也变得更加锋利。“云汐,用音刃!”他纵身跃起,手中的剑朝着女人劈去,剑气带着蓝光,像一道闪电。
苏云汐指尖飞快拨动琴弦,激昂的琴音在空气中震荡,化作一道无形的音刃。音刃与剑气汇合,威力倍增,像一道光,直刺女人心口。女人想要躲闪,却因为之前被琴音震伤,动作慢了半拍,音刃结结实实地刺中了她。
“啊——”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刺破了天际。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像水汽一样蒸发,最终化作一滩黑水,融入溪边的水中,消失不见。随着黑水消散,空气中的阴寒之气也渐渐退去,玄铁罗盘的指针终于恢复了平静,不再颤动。
两人瘫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大口喘着气,手脚都有些发软。夕阳渐渐西沉,将溪水染成橘红色,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着两人疲惫却轻松的身影。远处传来吊脚楼里孩子的笑声,清脆响亮,与之前的焦虑截然不同,像一股暖流,淌进了两人心里。
蓝老这时提着一盏灯笼走来,身后跟着几个畲族乡亲。他将一块打磨光滑的青石递给林舟,语气满是感激:“多谢二位救了孩子们,这是我们畲族的‘水引’,你们如果走水路,把它放在船头就行。石纹泛红,就是前方有暗礁或邪祟;泛蓝,就是安全。有它在,能少走不少弯路。”
林舟接过水引,青石入手温润,水纹在灯笼光下泛着微光。他与苏云汐对视一眼,连忙道谢:“多谢蓝老,也多谢乡亲们。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用这么客气。”
“怎么能不客气?”蓝老拍了拍林舟的肩膀,“这些孩子都是我们寨里的宝贝,你们救了他们,就是我们寨的恩人!今晚就在这里住下,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
夜色渐深,吊脚楼里亮起了灯火,暖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来,格外温馨。饭桌上,腊肉炒笋、鲜美的溪鱼汤、还有畲族特色的乌米饭,满满一桌都是家常味道。三个被救的孩子围在林舟和苏云汐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剑怎么用、琴怎么能打跑坏人,眼里满是崇拜。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两人便辞别了蓝老和乡亲们。溪边停着一艘扁舟,是蓝老特意为他们准备的,船桨上还裹着防滑的布条。林舟将水引放在船头,青石泛着淡蓝色的光;苏云汐坐在船尾,轻轻拨动琴弦,琴音与溪水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轻快。
扁舟逆流而上,吊脚楼的轮廓渐渐远去,最终变成一个小点。林舟望着手中的玄铁罗盘,又看了看身边弹琴的苏云汐,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