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路正宏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哼,小事?”路正宏的声音不高,“席飞,你我都是过来人。有些事,可大可小。但以小见大,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和一个企业的根基。”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张助理已经将另一个厚得多的文件袋,面无表情地放在了茶几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路正宏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席飞骤然变色的脸上,“席春书这些年,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可不止这一件。你这个当父亲的,没少跟在他后面擦屁股吧?只可惜,你还是低估了你儿子的愚蠢。”
席飞的手指有些发颤,他拿起那个沉重的文件袋,解开绕线,抽出里面的文件。
只翻看了几页,他的脸色就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一片死灰!
“席飞,你觉得这些也是小事吗?”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席春书近些年来犯下的种种罪行:商业欺诈、非法集资、偷税漏税、操纵市场……甚至还有几起触犯omega平等保护法的恶劣行径!
这些事席飞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可他没想到席春书竟然做得这么过分,还留下了这么多证据。之前席春书每次闯祸,他一次次帮席春书擦屁股,可现在看来,他的纵容不仅没让席春书收敛,反而让席春书越来越肆无忌惮。
证据确凿,时间线清晰,关联人物明确,任何一项罪名坐实,都足以让席春书把牢底坐穿!这厚厚的一叠,简直就是一份死刑判决书!
完了!
席飞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这才意识到,路正宏今天根本不是来讨要说法的,而是来清算的!
席飞看着桌上的文件,手不停地颤抖,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知道这些文件足以让席春书蹲监狱,甚至会影响到席氏的声誉。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路正宏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几分祈求:“路老!路老先生!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那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一般见识!他……他犯的这些事,确实罪该万死!是我教子无方!我……我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我保证,我一定狠狠教训他!把他关起来,再也不让他插手公司任何事务!求您给他一条活路!”
路正宏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教训?你打算怎么教训他?像以前一样,帮他把所有事都压下去,然后让他继续为所欲为?”
“怎么教训?”
席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席春书的电话,几乎是咆哮着吼道:“逆子!你给我立刻滚回来!现在!马上!”
电话那头,席春书显然刚从某个奢华酒店的温柔乡里被吵醒,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不耐烦:“爸?什么事啊这么急?我这会儿在外面,赶不回去……”
席飞气得浑身发抖,对着话筒怒吼:“赶不回来?那你以后就永远别再回来了!给我滚出席氏!滚出席家!我没你这个儿子!”
席春书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搞懵了,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语气软了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发这么大火干嘛?让我滚出席氏?席家除了我,您还能找谁?难道指望文春那个beta废物吗?”
他甚至在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
这声嗤笑彻底激怒了席飞,也断绝了最后一丝可能。
“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我要是见不到你人,你就等着被逐出席家,自生自灭吧!”席飞说完,不等席春书再辩解,狠狠地挂断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
他转向路正宏,努力平复呼吸,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路老,您看……我这就叫他回来,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路正宏却只是端起佣人刚才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父子通话与他毫无关系。
挂了电话,席春书顾不上穿衣服,猛地推开身旁的omega。
omega被他推得摔倒在地上,委屈地说道:“春书哥,你怎么了?这么凶干嘛?”
“别烦我!”席春书不耐烦地吼道,他现在没心思管omega的感受,连忙从地上捡起衣服胡乱穿上,拿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跑。他心里打鼓,要是真被逐出席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文春那个beta废物肯定会趁机抢他的位置。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奢华宽敞的客厅里,落针可闻。
路正宏端坐在主位沙发之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微阖着眼,仿佛老僧入定。张助理肃立在他侧后方,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影子。
席飞则如坐针毡,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不停地变换着坐姿,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目光时不时地瞟向紧闭的客厅大门,又迅速收回,生怕与路正宏的目光对上。
他面前的茶早已凉透,却一口未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也顾不上去擦。
终于,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略显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低声的通报:“先生,少爷回来了。”
“哐当”一声,客厅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有些粗暴地推开。
席春书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酒气和香水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头发微乱,高级定制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小片胸膛,脸上带着明显宿醉未醒的浮肿和被人从温柔乡中强行拽起的不耐烦与烦躁。
“爸!到底什么天大的事非得……”他抱怨的话语刚出口一半,猛地卡住了。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定格在了主位上的路正宏!
席春书心里猛地下沉,路家这位早已退隐的老爷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而且是在这种他刚被父亲雷霆震怒叫回来的时刻?
难道路秋真的不行了?
席春书心里涌上来些许隐秘的窃喜。
他下意识地看向父亲席飞,只见父亲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
席春书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路正宏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刻意的恭敬:
“路……路老先生?真是稀客!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接着,他马上转向席飞,带着试探和埋怨道:“爸,这么急吼吼地叫我回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连路老先生都惊动了?”
席春书微微颤抖的尾音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小九九。
端坐的路正宏,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路正宏根本没有理会席春书那套虚伪的客套,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脸色难看的席飞:“席飞,你儿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