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压在心头最沉重的大石,终于被移开。
护士将余淑兰转入观察室时,特意叮嘱沈茹:“观察室有24小时专人看护,您不用一直守着,回去歇会儿或者吃点东西吧,看您脸色差成这样。”
沈茹隔着玻璃窗望了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绿线平稳而规律,护士正轻柔地为母亲掖好被角。
她没说什么,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离开。
感谢医生,感谢现代医学,也感谢……路秋。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比别处淡些,沈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掏出手机习惯性地解锁。
屏幕亮起,空荡荡的消息栏让她忽然想起路秋。过去两天,那个总能及时回复她消息的人,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手术前一天,路秋还打电话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协调专家,语气里的关切清晰可闻,怎么转瞬间就没了音讯?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片刻,沈茹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我妈手术成功了,谢谢你。”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依旧沉寂。沈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种细微的不安感,悄悄爬上心头。
也许她在忙?
沈茹试图安慰自己,毕竟路秋是集团总裁,日理万机,或许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手机静音了。
可是,以往就算再忙,路秋也总会抽空回复她,哪怕只是一个“嗯”或者一个表情。这种完全的失联,是第一次。
屏幕漆黑,安静得让人心慌。
不安在加剧。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验证什么般,直接拨通了路秋的电话。
“嘟……嘟……嘟……”
单调的等待音在耳边响起,每一声都敲打在她越来越敏感的心弦上。直到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没人接。
沈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不正常。
她不死心,又想到了司机老王。
或许路秋在忙,老王会知道情况?她翻出老王的号码,再次拨了过去。
结果,依旧是漫长的等待音,最终归于无人接听的忙音。
连老王也不接电话?
沈茹想到了最后可能知道路秋行踪的人——张助理。
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张助理的号码。张助理是路秋的左膀右臂,掌管着路秋的日程安排,问他总能知道情况。
但这次,听筒里直接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连续拨了三次,都是同样的忙音。
这太反常了,三个人同时联系不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正胡思乱想时,一阵胃疼突然袭来。她这才想起,为了陪母亲手术,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压根没吃过东西。
连续高度紧张和长时间未进食,她的胃部传来一阵阵痉挛般的抽痛。
她需要冷静一下,也需要吃点东西,否则可能还没等到母亲醒来,自己就先倒下了。
沈茹强迫自己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电梯,按下了通往一楼的按钮。观察室在住院部十楼,一楼大厅有贩卖机,或许能买到面包和温水暂时垫一垫。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跳动。
镜面倒映出她憔悴的模样:眼底泛着青黑,嘴唇干裂,头发也乱糟糟的。这两天的焦虑和疲惫,全都写在了脸上。沈茹抬手理了理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可一想到联系不上的路秋,眼神又黯淡下去。
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
一楼大厅的人比楼上多了不少,家属们步履匆匆,护士推着治疗车穿梭其间,偶尔传来几声孩子的哭闹,显得格外嘈杂。沈茹捂着胃,脚步虚浮地朝着角落的贩卖机走去,路过护士站时,几句细碎的交谈声飘进了耳朵。
“……听说了吗?前几天急诊送来的那个女Alpha,来头大得吓人!竟然是路氏集团的总裁!”
“真的假的?路氏集团?那个全国都能排上前列的巨无霸?我的天!我当时看她伤得那么重,浑身是血,还以为……”
“千真万确!院长都亲自过来盯着抢救了!听说光是手术就做了好几个小时,生命垂危啊!”
路氏集团总裁……浑身是血……生命垂危……
沈茹下意识地朝护士站靠近了两步,想要听得更清楚些。胃里的疼痛早已被巨大的恐慌取代,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可是路秋啊,商界出了名的狠角色,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是意外还是……”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眼尖的护士注意到了呆立在不远处的沈茹,眼神骤然一变,连忙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人,示意她别说了。其他护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纷纷闭了嘴。
沈茹没再听到什么,只能缓缓走到贩卖机前,却连按下按钮的力气都没有了。胃还在疼,可比起心里的恐慌,那点疼痛根本不值一提。她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路秋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她几乎是魂不守舍地机械地投币,按下按钮,听着机器内部传来“哐当”一声,一袋最普通的吐司面包掉落在取货口。她拿起面包,塑料包装袋在她冰凉的手指间发出窸窣的声响,却丝毫引不起她的食欲。
胃部的绞痛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担忧而变得更加剧烈,但她此刻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生理上的不适了。脑海里反复回荡的,只有护士站那些窃窃私语中透露出的、如同惊雷般的只言片语...
“路氏总裁……浑身是血……生命垂危……”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和她母亲手术同一天吗?所以路秋才没有出现,所以才失去了联系?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蒙在鼓里的委屈感漫上心头,她好想路秋……
魂不守舍的回到母亲病房,沈茹想到一个人,面包还没来及吃上一口,沈茹又推门而出。
一楼那个认出沈茹的小护士在看到深入离开后,又拉着人窃窃私语:“刚才那个女的……就是她妈住了VIp病房的那个……听说就是路总亲自安排的……”
“就是她啊?怪不得……听说路总为了她,直接给咱们医院捐了一大笔钱呢!少说这个数!”另一个护士偷偷比划了一下手指。
“何止啊!我听说……”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护士长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刚从院长办公室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凝重。今天一早,医院高层就召开了紧急会议,严令禁止任何人讨论路秋的事情,连相关的病历信息都设了最高权限。
护士们瞬间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
护士长扫了她们一眼,语气严肃:“忘了早上的通知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路总的事情要是从咱们科传出去半个字,谁也别想保住工作!”
“知道了,护士长,”护士们连忙应着,头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