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秋转过身，将手机屏幕朝向张助理，上面正是《谪仙》官宣的页面，她的手指点在沈茹那张略显孤单的定妆照上，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张助理，咱们集团旗下，有专门做这种……艺人宣传、网络推广之类的团队或者合作公司吗？”
张助理愣了一下，迅速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摇摇头，如实回答：“路总，我们集团的主营业务不涉及文娱这一块，所以并没有直属的宣传团队。”
但他话锋一转，非常上道地补充道：“不过，您如果是指……想要为沈茹小姐增加一些曝光和热度的话，市面上有很多专业的公关公司和营销团队可以合作。简单来说，就是雇一些‘水军’账号去发布正面评论、点赞转发、带带话题节奏，或者……直接给沈小姐的社交媒体账号买点粉丝，提升一下基础数据，看起来会好看很多。”
路秋听得微微蹙眉：“水军？买粉？”
这些词汇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听起来也不怎么正道。
“对，就是一种常见的营销手段。”张助理解释道，“目的就是短时间内提升艺人的网络存在感和讨论度，制造一种‘很红’的假象，从而吸引真正的路人观众和资源。”
路秋沉吟了片刻。
她虽然不喜欢这种手段，但一想到沈茹那张被淹没在角落里的照片，心里那点不舒服就战胜了顾虑。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觉得曝光太少了。这件事，你去办。预算不是问题，效果要好，但要……做得自然一点。”
张助理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露出包在我身上的专业笑容：“路总您放心！沈小姐是文春总那边无限娱乐的签约艺人，而您也是无限娱乐最大的资方，于公于私，我们出面为自家项目的演员进行适当的宣传推广，都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顺的！我立刻就去联系最好的团队，和文总那边对接，制定一个详细的方案，保证让您满意！”
看到张助理如此高效且理解自己的意图，路秋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真实的微笑。
“好。尽快去办。”
张助理领命，正准备转身离开，路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再次叫住了他。
“等等，张助理。”
张助理停下脚步，回过身：“路总还有什么吩咐？”
路秋微微抿了抿唇：“帮我订一张机票。飞L市的，越快越好。”
张助理愣住了：“L市？路总，您是要出差吗？可是……据我所知，我们集团在L市乃至整个省份，目前都没有任何投资项目或业务往来啊？”
“L市是沈茹的家乡。她母亲生病住院了，她前几天已经回去了。”
“我有点…不放心。”
张助理恍然大悟，误入坦白现场，搞了半天是要追妻啊！老板这是终于开窍了，要主动出击了。
他脸上立刻挂上一副“我懂了我懂了”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支持：“明白！路总！我立刻查询最早一班飞往L市的航班，并为您安排好机场接送和当地的车辆住宿！稍后就将详细的行程单发送到您手机！”
“嗯，”路秋点了点头，心里因为做出了这个决定，反而莫名安定了几分。
她不知道过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沈茹会不会欢迎她，但她知道，她想去。
飞机在L市的小型机场降落时，已是傍晚。
天际线被夕阳染成一片模糊的橘红，带着南方小城特有的潮湿和闷热。
沈茹拎着简单的行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冲出机场，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医院地址。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熟悉的街景勾不起半分怀旧情绪，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焦虑压在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母亲余淑兰。
这个称呼在她生命里占据着最重也是最复杂的位置。
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关于父亲的记忆模糊而稀薄，仿佛被刻意抹去，家中甚至找不到一张他的照片。
所有的成长岁月里，只有母亲余淑兰的身影，如同坚韧又孤独的磐石，为她撑起一片天。
余淑兰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她会在深夜为沈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也会在沈茹考试成绩不理想时，用那种混合着失望与极高期望的眼神静静看着她，直到她羞愧地低下头。
她从未打骂过沈茹，但那种无声的压力，那种“我牺牲了一切，你必须出人头地”的殷切期盼，如同无形的枷锁，从小便深深烙印在沈茹心底。
正是因为这份沉重的期待，沈茹在大学毕业后，选择留在机会更多的大城市挣扎求生，却始终未能如母亲所愿那般功成名就。
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omega，在这个Alpha主导规则的世界里想要闯出一片天，难如登天。她碰过壁，受过委屈，见识过大多冰冷的现实。
直到……她遇到了路秋。
攀附上路秋，成为她笼中的金丝雀，是她走投无路下，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选择。
这个选择带来了优渥的物质生活，却也带来了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她如何敢告诉一生要强、对她寄予厚望的母亲，她如今的光鲜亮丽，并非来自个人奋斗的成功，而是源于一个Alpha的包养？
因此，她越来越少回家。
空间上的距离成了心理隔阂的最佳掩护。她只会定期给母亲的银行卡里转入远超一个普通omega所能赚取数额的钱款，每一次转账，听不到回响，也得不到询问。
余淑兰从不问这钱的来路，只是沉默地收下，偶尔回一句“收到了，自己在外注意身体”。
她们看似相处默契，实则横亘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在母女关系中，她们早已缺席了对方真实的生活多年，只剩下用金钱维系的，脆弱而表面的连结。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提前联系好的保姆早已等在医院大厅，见到沈茹，立刻迎上来，低声快速交代着情况：“沈小姐，您可算来了！余阿姨在7楼神经内科，712病房3床。下午刚做完检查，这会儿可能是累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