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媳妇正在纳鞋底,闻言,停下了手里的活。
“啥事啊,要跟你爹我俩商量?”
“大伯,大娘,你们忙吧,我就先回去了。” 戚妤初一听人家有正事要说,抬腿就要走。
“哎,初初,你急着回去干啥?我想给滔子和三儿做几瓶肉酱带上,先前不是听说你做的好吃吗,快帮帮大娘。”
“大娘,滔哥不是有事要跟你们商量吗,你们先说正事儿,我一会儿再来。”
“哎呀初初,不是啥大事。就是我回部队后,小琴想回去跟她奶奶一起住,留老人家一个人,她不放心。”
大队长和媳妇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队长媳妇开口道:“滔子,你和小琴结婚前,咱们就答应人家了,要赡养她奶奶。你这刚一走,就让小琴回家,让屯子里的人咋想?保不准就得说她闲话,甚至还得编排咱们老顾家,说咱们容不下小琴奶奶。你爹我俩的意思是,把小琴奶奶接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婶子那么大岁数了,不能让她再去上工。如果来了咱家闲不住,就让她帮忙收拾院子里这两块菜地。”
队长媳妇的话说的很大声,表面上是说给儿子听,实际上也是想让在厨房的小琴能够听到。
小琴收拾完厨房,红着眼睛进了屋。走到大队长和队长媳妇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爹,娘,谢谢你们接纳我奶奶。我保证以后好好干活,把我奶奶那份口粮也挣出来,不让你们二老为难。”
队长媳妇忙将她拉了起来,劝慰道:“放心吧小琴,你爹我俩不为难。在你进门前,我俩就跟你大哥大嫂说过了,要接你奶奶过来一起生活,他们都表示同意。”
“娘,我奶奶以后岁数越来越大了,肯定需要人照顾。我和阿滔也会有孩子,我们未来负担会比较重。我怕到时候兼顾不过来,影响家庭团结。”
大队长撩起眼皮,瞅了一眼这个小儿媳。年龄不大,却是个通透的。
“老婆子,你去把老大两口子叫来,趁他们都在,把家分了。正好让初初给做个见证。”
树大分叉,人大分家。队长媳妇也赞成老头子的做法,应了一声,去叫大儿子了。
东厢房内,顾岳鸿在炕上躺着,打算歇个午觉。李娟则是坐在炕沿上,正在给女儿编小辫。戚妤初买的头绳有点多,娇娇要求她娘把头绳都得编上。见到队长媳妇进来,娇娇眨着大眼睛问:“奶奶,你是来看我小辫的吗?”
“是呀,我看看我孙女编完辫子后,像不像个新疆小公主。”
“那您看我漂亮吗?像不像公主。”
“漂亮,这十里八村的,属我家娇娇最漂亮。奶奶呢有点事要跟你爹娘说,你去院子里找哥哥玩一会儿好不好?”
壮壮的玩具手枪带一包塑料子弹,这让他爱不释手。弄懂怎么玩后,他一直在院子里打家雀儿。
李娟摸了摸刚编好的小辫,笑着对女儿说:“去找哥哥玩吧。”
娇娇点点头,一蹦一跳地走了。顾岳鸿狐疑地问队长媳妇:“娘,你找我俩啥事啊?”
“去堂屋说,你爹等着呢,快点的。”队长媳妇催促道。
顾岳鸿两口子赶紧下地,穿上鞋跟在老娘身后就往堂屋走。
进屋后,他们才知道戚妤初还没走,顾岳滔两口子也在。大队长坐在炕梢,抽着旱烟袋,神情有点严肃。
“爹,您让娘叫我俩来,是有啥事啊?”
咳,大队长清了清嗓子,开了口。“今天,趁着你们都在,把家分了吧,正好让初初给做个见证。”
“不是,爹,这好好的,干啥要分家呀?”顾岳鸿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家老爹。大队长低头吧嗒着烟袋,没有说话。
顾岳鸿又看向坐在炕头上的顾岳滔,就见他一脸平静,俨然是已经知道了。 “滔子,是不是你跟爹说啥了?”
“没有啊哥,我啥也没说,这是爹的意思。”
“老大,你不用问你弟弟,这确实是我的意思。你们两口子找地方坐下,听我慢慢说。”
顾岳鸿闻言,没再说话,一屁股坐在了顾岳滔旁边。李娟则是走到戚妤初身边,跟戚妤初坐在了一起。
大队长看人都到齐了,开始直奔主题。“老大,老大媳妇,滔子结婚前,你娘我俩曾问过你们,把小琴的奶奶接过来一起生活,你们是否同意。还记得你俩是咋说的吗?”
“爹,记得呀,我们说同意。”
“是啊,爹。岳鸿我俩都同意。”
大队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你娘我俩知道你们同意,但是,有一点我俩欠缺考虑了。小琴的奶奶岁数越来越大了,以后免不了要劳累人。滔子这也结婚了,以后还会有孩子,这样一看,他们的担子要重一些。滔子两口子的意思是,不想拖累你们。我和你娘也觉得,还是给你们分开好。趁着兄弟之间和睦,赶紧分开。不要等以后,天天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家宅不宁。”
“爹,我不想分家。我这个做大哥的,还能跟自家兄弟计较那点得失吗?”
“是啊,爹。我进这个家门已经六七年了,是什么脾气秉性,您还不知道吗?什么时候斤斤计较过?”
大队长心想:“这个大儿媳脾气秉性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有一个事多的娘。与其担心她以后被娘家挑唆,还不如直接把家分了省心。”
“好了,你俩不用多说了。你娘我俩心意已决。老婆子,去把咱家的钱都拿出来,给他俩分分。”
队长媳妇脱鞋上了炕,从炕柜底下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后,从里面取出一块折叠好的手绢。她慢慢地打开手绢,露出了一摞钞票。
队长媳妇当着大家的面数了数,一共五百八十四块七毛钱。她把钱数完后,放在了炕桌上。
大队长紧接着开了口:“你们也看见了,家里全部的钱都在这里了。前几年盖房子花了不少钱,后来就是给岳鸿娶媳妇。这次滔子结婚,彩礼是他自己出的,用的是平时攒的津贴,没动家里的钱。滔子当兵后,每个月往家里寄十五块钱,到现在为止,一共寄了十八个月,那么总计就是贰佰七十块钱。现在,我给你们每家分两百块钱。剩下的钱,你娘我俩留着养老。要是以后钱花完了,你娘我俩干不动了,你们再每月掏十块钱养老钱。家里的粮食就不分了,以后大家还是一起吃饭,只是每家每月要给你娘掏五块钱伙食费。如果想单独开火,我也不拦着。”
“爹,我和岳鸿不单独开火,还是跟您和娘一起吃。”李娟赶紧表态。
“爹,等我把奶奶接过来,也跟您们一起吃,不单独开火。”张亚琴也表了态。
大队长瞅了瞅一言不发的小儿子,“滔子,爹知道这么分委屈你了,但你能挣津贴,比你大哥日子好过,就稍微吃点亏吧。”
“爹,什么吃亏不吃亏的,那是我亲大哥。就是再多分给他们点,我也没意见。”
大队长又看向了大儿子,“老大,你呢?你们两口子可有意见?”
顾岳滔和李娟赶紧摇头,“爹,我们也没有意见。”
他爹这么分,明显是在偏向他们。他们的孩子都大了,房子也是现成的,这二百块钱到了他们手里就是纯攒,傻子才会有意见呢!
“既然都没意见,就让初初起草个分家协议,你们几个都签上字,这个事儿就算定了。”
几人都点了点头,戚妤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唰唰唰地写好了分家协议。几人分别签了字,按了手印。见证人那栏,戚妤初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签完字后,大队长把分家协议收了起来,让媳妇给两个儿子分钱。等钱分下去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分家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