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江城老街，烧烤摊的油烟裹着孜然味飘在冷空气中，铁皮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火星子时不时溅起来，落在油腻的地面上。
裴云霄缩着脖子坐在塑料凳上，面前的盘子里堆着几串啃剩的鸡骨，手里还攥着半瓶冰啤酒，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冻得他指尖发红。
他抬头望了眼路口，路灯把人影拉得老长，终于看见倪亿快步走来。
男人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不过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头发上还沾着点宴会厅的亮片，跟这满是烟火气的烧烤摊格格不入。
“表哥，你可算来了！”裴云霄赶紧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宴会上怎么样？薇薇她……她有没有提到我？”
倪亿没急着坐下，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递过去：“你自己看，宋董亲自来了，全程陪着宋知薇，跟张凡那小子聊了好一会儿，看起来对他挺满意。签约的时候，媒体镜头全对着他们，宋知薇看张凡的眼神，跟以前看你完全不一样。”
裴云霄接过手机，手指划过照片，宋知薇穿着香槟色长裙，站在张凡身边，嘴角带着笑，眼神亮得晃眼。
而张凡坐在轮椅上，跟宋首富握手时，姿态从容，丝毫没有怯场。
他越看越气，手指用力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不可能！她肯定是装的！她以前那么爱我，怎么可能对别人动心？肯定是张凡那小子挑拨离间，故意让她气我！”
“你能不能清醒点？”倪亿一把夺过手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宋家庄园的保安都把你们母子的东西扔出来了，宋知薇还让王管家断了你们所有的卡，这还不够明显吗？”
他话刚说完，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阮姝轻轻推过来一盘烤翅，声音柔得像水：“倪大哥，先吃点东西吧，别跟云霄生气了。他也是太担心宋小姐了。”
裴云霄这才想起身边还有阮姝，赶紧收敛了点脾气，对着她勉强笑了笑：“还是阿姝你懂我。”
倪亿瞥了阮姝一眼，没说话。
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女生，知道她一直围着裴云霄转，可现在裴云霄都成这样了，她还跟着凑什么热闹？不过他没心思管这些，现在自己的麻烦都快压垮他了。
他拿起一串烤筋塞进嘴里，嚼得用力：“我跟你说，这次我帮你，是因为我自己也没办法了。你爸妈之前跟我借了一百万，说要做投资，结果呢？一个去赌，一个去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钱花光了，还想跟我借！”
裴云霄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知道他们借了这么多……”
“你不知道？”倪亿冷笑一声，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我当初敢借，是因为看在你能拿捏宋知薇的份上，觉得这点钱对宋家来说不算什么，等你跟宋知薇和好，随便就能还上。可现在呢？你们被赶出宋家，我那些钱都是别人托我办事的好处费，还有一部分是公司的工程款！要是拿不回来，我不仅要丢工作，还得坐牢！”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以前靠着你们家在宋家的关系，谁不巴结我？找我办事的人能从公司门口排到街尾，现在倒好，我收了钱办不了事，人家都堵到我家门口了！裴云霄，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能跟宋知薇和好，咱们俩都得完蛋！”
裴云霄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不死心，攥着拳头说：“表哥，你相信我！薇薇肯定是还在气头上，她以前那么听我的话，只要我说的，她都愿意做，怎么可能真的跟我断了？”
这话一出口，倪亿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
他确实亲眼见过，去年在宋家庄园，裴母王翠花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指着盆里的脏衣服，让宋知薇赶紧洗，说“洗衣机洗不干净，贴身的衣服就得手洗”。
当时宋知薇愣了愣，还真就挽起袖子，蹲在盆边搓洗起来。
那场景，至今想起来都让倪亿觉得不可思议。
堂堂首富的女儿，居然给佣人洗衣服，还是最私密的内裤袜子。
从那以后，他就真的相信，宋知薇被裴云霄拿捏得死死的，所以现在裴云霄这么说，他才会动摇。
“可是……她这次的态度也太坚决了。”倪亿皱着眉，还是有点担心，“宋董都出面了，还特地赶回来参加宴会，明显是在给张凡撑场面。”
“那是因为张凡帮了她！”裴云霄赶紧说，“她肯定是觉得欠了张凡的人情，所以才帮他的忙，等她想通了，就知道谁才是真心对她好了。表哥，你只要帮我盯着她，看看她每天跟谁在一起，有没有跟张凡走得太近，我就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等我跟她和好，我就让她跟宋董说，给你升个职，再把那一百万还上，保证你以后比以前更风光！”
倪亿看着裴云霄笃定的样子，心里的天平慢慢倾斜了。
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赌一把，赌裴云霄真的能重新拿捏宋知薇。
“好，我帮你。”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明天就去查宋知薇的行程，看看她平时都去哪些地方，不过你得答应我，一旦有机会，你必须尽快跟她和好，不能再拖了。”
“没问题！”裴云霄立刻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表哥，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旁边的阮姝一直安静地听着，手里把玩着一串没吃完的烤玉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轻轻咬了口玉米，声音依旧温柔：“云霄，倪大哥，你们别太着急了，慢慢来，宋小姐那么善良，肯定会原谅你的。”
裴云霄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感激：“阿姝，还是你好，不像有些人，见我落难了就躲得远远的。”
倪亿没注意到阮姝的异样，只想着赶紧解决自己的麻烦，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又问：“对了，你爸妈现在在哪？别再让他们去赌了，要是被宋董知道，事情就更难办了。”
提到父母，裴云霄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昨天跟我吵了一架，说要去外面找朋友借钱，到现在还没回来。”
倪亿皱了皱眉，心里更烦了，这一家子，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他没再多问，只催着裴云霄赶紧吃完，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开始盯宋知薇的行程。